果儿又问:“你父母平日里,感情如何?”
陶二娘子反应并没有陶大娘子那么快,她似乎还因父亲的死而震惊,几乎没有仔细思考,只是下意识地回答果儿的问题:“我阿耶阿娘感情很好,阿耶不管多忙,都会与阿娘一起用朝食。”
果儿闻言,顺着陶二娘子的话继续问:“你阿耶平日里只在家里用朝食吗?”
陶二娘子抽噎着点头:“对,阿耶事物繁忙,晚上常有应酬,是以暮食很少在家,但朝食一定会与阿娘一同用。”
果儿颔首,又问:“你家中可有受宠的姬妾?”
陶二娘子听到这个问题懵了一瞬,大约是良好的教养让她不愿谈论长辈的私事,于是含糊道:“我阿耶……我阿耶一心扑在公务上,对姨娘们并不是十分上心。”
问完陶大娘子和陶二娘子,果儿与薛和沾对了一下两边的说辞,薛和沾总结道:“若两位陶娘子没有说谎,陶家内眷纷争的可能性很低。”
果儿颔首:“若我直觉没错,陶二娘子在这件事上应当没有说谎。”
薛和沾沉吟片刻,道:“再问问罗氏吧。”
二人同时走进罗氏所在客房的时候,她还坐在几案前擦着泪,眼神空洞仿佛被丈夫的死讯抽空了精神,有人走进来她都没有察觉。
“罗夫人,节哀。”
薛和沾上前行礼,罗氏的视线才缓缓聚焦,看向薛和沾片刻后方定了定神,起身回礼。
“世子有什么要问的,我定知无不言。”
罗氏气质温柔沉静,讲话却言简意赅,干脆利落,并不说那许多客套话,给人一种莫名的反差感。
薛和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直接开口询问:“夫人近日可曾察觉陶侍郎有什么异常?”
罗氏蹙眉回忆,片刻后无奈摇了摇头:“未曾,他每日都与往常一样,在家用完朝食便去忙公务。说出来不怕世子笑话,我年纪大了浅眠,早已与夫君分房就寝,且我不通外务,我们每日里也就只聊聊长辈的身体状况,对于其他的事,我并不了解。”
薛和沾没料到罗氏说的如此详细干脆,想了想,问道:“夫人的意思是,就算陶侍郎有什么异常,您也难以发现?”
罗氏神情苦涩,点了点头:“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每日里对着四方天空,与夫君的交流实在不多。”
薛和沾与果儿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诧异。
看来陶家两位娘子眼中伉俪情深的父母,实际上早已貌合神离。
罗氏似乎是察觉到了薛和沾和果儿的诧异,苦笑一下,道:“世子尚未成亲,待你婚后十年,大约便能懂了,中年夫妻,大多与我们无异。”
果儿在罗氏神情中读出一丝落寞绝望,忍不住问道:“你们夫妻既如此感情淡漠,夫人得知陶侍郎死讯为何如此伤怀?”
罗氏闻言,眼中又有泪水滴落,她抬袖擦拭:“生活平淡,并非感情淡漠。或许在失去他的这一刻,我方知平淡的珍贵。”
罗氏的伤感让室内的气氛愈发压抑起来,薛和沾便转移了话题,问道:“夫人可识得与陶侍郎一同遇害的这位胡商?”
罗氏闻言微怔,努力回忆了片刻,犹豫道:“是曾有几个胡商来府上寻他,但他通常在外院书房与他们见面,我并没与这些人打过照面,方才见那胡商,只觉得面生,应当并未见过。”
薛和沾又问:“夫人可知,陶侍郎在外可有红颜知己?”
罗氏蹙眉,摇头道:“我与他虽老夫老妻,感情淡漠了些,但他为人端正严肃,对这些莺莺燕燕之事并不上心。世子与他同朝为官,应当对他的为人有所耳闻。”
罗氏说的严肃,似乎对薛和沾如此怀疑自己的亡夫十分不满。
薛和沾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又安慰了罗氏几句,便与果儿一同离开。
“你觉得,罗氏可有隐瞒?”
走出客房后,果儿问薛和沾。
薛和沾颔首:“没有说谎,但有隐瞒。”
果儿微笑:“我也这么觉得,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薛和沾看向果儿发间的发簪:“先查查那两支金簪吧。”
“凉州女子,我更倾向于今日演出的胡姬。”果儿摸了摸自己的发簪,提醒道。
薛和沾微笑:“娘子又与我想到一处了。”
在薛和沾的授意下,王府护卫将今日寿宴上演出的胡姬全部带到了一间空置的大堂中。
薛和沾与果儿进去的时候,便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香气。
胡姬喜爱熏香,在空旷之地舞动都香气扑鼻,更何况几十个胡姬聚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果儿嗅觉又极佳,一时间觉得自己被香气呛的几乎无法呼吸了,忍不住屏住呼吸。
薛和沾注意到果儿的神情,立刻命人将大堂的门窗都打开,秋日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终于让室内的香气淡了些。
薛和沾也没有再耽误时间,安排果儿、随春生,甚至抱鸡娘子和武昉都没放过,将这些胡姬分成好几组,按照薛和沾的要求分批询问。
一番询问下来,筛选出来三人,在陶侍郎与胡商贾法尔遇害时曾短暂离开过宴席。
其中两人声称二人结伴去了茅房,只是途中没有遇到旁人,只有彼此可以作证,且她们二人恰好就是凉州女子。
还有一人是长安人士,乃是汉人与胡人生下的混血女子,她称自己不胜酒力,在陪一位宾客饮酒后有些眩晕,便独自离席去吹了吹风,虽然是她独自离席,但院中有来往忙碌的仆僮侍女都看见了她,可以为她作证。
看完这些证词,随春生指着那两个凉州女子的证词道:“这两人最可疑!世子方才不是说凶手很可能是多人作案?她们刚好是两个人!”
抱鸡娘子也颔首道:“我还搭了她们的脉,强劲有力,当是练家子。”
果儿却微微蹙眉:“但我总觉得,太巧了些。”
薛和沾挑眉:“娘子怎么看?”
果儿继续道:“现场唯一的线索就是凉州的金簪,恰好这两个凉州女子一同离席,还都身怀武艺,有种谜底就写在谜面上,生怕人猜不出来的刻意……”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