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是自觉亏欠你,总会报答你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孟冬真君打开香包闻见浓厚的血腥味——突然脸色剧变。
“死了?!”
玄德惊讶道:“玄真死了?!”
玉简破碎,碎玉之中透出心血,已经化为腐血脓浆,再无半点生机可言。是灵玉的主人死得透透的,哪怕用招魂秘法也喊不回来,死因都问不清楚——阴神叫人捏碎拍散,魂飞魄散了!
原本和和气气慈悲仁爱的孟冬真君,此刻浑身透出阴寒冷冽的真元波动,似乎是心境有损,无法克制情绪。
玄德长老法袍鼓动,喉舌之间散发清澈剑鸣,也是心智受创难以自控——哪怕听见剑心要还俗娶亲,他也没这么激动。
“道缘!道因!”孟冬真君挥袍动袖,引手射出凛冽神光,一道寒气直指仙踪灵宝殿:“取酒来!”
门前的护持童子道因连忙应道:“掌门师祖!要什么酒!”
孟冬真君脸色阴郁:“要一百二十年春藏白桃酿!拿来祭我玄真徒儿!”
玄德长老接着说:“请养气阁和火工坊,还有医字门几位长老来,要山字门的石长老亲自来,不许喊徒弟代为传信——道缘,你去喊长老停功,再不能闭关了。师叔祖有事要说...”
仙门有护山法阵,不能自由御器飞行。发生如此大事,道缘自然是慌慌张张一路奔走出去,
道因领命去仙踪灵宝殿取酒,可是走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
——说春藏白桃酿,一般都是师祖拿来庆贺姻缘,祝福徒弟突破成功,与天地灵气结缘的喜庆酒。再不济也是门内喜事,有徒弟或长老互相看对眼,要成为道侣喝得一口喜酒。
拿来祭典死者的藏酒,一般都是红梅果泡两百年以上的烧酒,不光暖人心,闻一闻都能呛出眼泪来,免得大家在灵堂里哭不出来,怪尴尬的。
“师祖糊涂了?”道因想不明白,却不敢乱拿酒酿,只能照做。
过了半个时辰,等到长老们齐聚七政殿,两个童子也赶去别院静养歇息。门前熄了香火,再也没有外人。
孟冬真君打开两个酒坛,倒出素粉色的香甜酒浆。没有用杯子,反而是一列青花大碗分作九个。也代表内门外门金木水火土五行功法各个长老管事。
“玄真死了。”
长老们都不敢说话,阴郁压抑,似乎在为这个外门同胞哀悼。
“死得好呀!~”孟冬真君拍手叫好。
玄德长老喜笑颜开:“他终于是死了!而且死无对证!”
有人应和:“是死在离暗绝地了?”
有人疑惑:“我只晓得玄铁坊主再无突破的机会,又要去求他太爷说话...”
更有养心殿的丹房管事唉声叹气——
“——他成元婴时!我五个师兄轮转照顾!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灌顶行功喂药吊命,他灵根都要长到肉身外面来了!哪里是什么仙人!简直是药人!他还想五行圆满造就化神境界?难道要把我药园吃空吗?”
“喝酒!喝酒!”孟冬真君喜出望外,“喝呀!”
又有人隐隐担忧——
“——师叔祖,再怎样玄真道人也是玉衡派的内门弟子外门长老,他的死讯...”
“喝!为什么不喝!”孟冬真君笑骂道:“为什么不喝!是酒不好喝吗?”
众仙家齐齐碰碗饮酒,玄德长老倒是多问了一句。
“师叔祖,若是玄烨真仙追究下来...”
讲到此处,玉衡派的管事长老们都是面如土色。
孟冬真君抛起染血玉简,酒气上头使了十成十的功力,银霜冰魄诀化出一指暴雪寒流,把这通灵玉简打成干粉,再也辨不出丝毫的神念残迹。亲自提来笤帚灰斗,铲干净玄真道人的最后一点遗物,用冰块冻上——
——他打开七政殿的大门,开了个大脚。
包裹着玉石尘霾的冰球叫他以阴柔内劲踢到千米高空之上,撞开护山法阵的桎梏,化为天边一道彩虹。
“晦气!还提他太爷!哥几个喝酒!轮得到他太爷来管吗?”孟冬真君再也没有什么高人风范,回到酒桌旁现了原形,似乎是酒量太差,连辈分都算不清。
他红着脸,搂着玄德的脖子说:“你见过玉简吗?”
玄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孟冬又问山字门的长老:“你见过吗?你知道玄真怎么死的吗?”
长老连忙说:“不知道!没有这回事!”
“今天剑心小子下山去!”孟冬真君强调着:“他要去找他心爱的姑娘啦!大好事呀!我们这些太爷辈的!就应该喝白桃酒!至于玄铁坊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酒过三巡,孟冬真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似乎完全没有行功运气作弊排毒的想法,干脆要大梦一场,玉衡派这几十年几百年都要受到仙盟制衡——玄真和他太爷就是其中代表。
如今玄真死在离暗绝地,长老们也是喜笑颜开。只有一两个胆小怕事的还在担心。
“也不知道是谁杀的玄真...”
“若是玄烨真仙追责,找玉衡派缉凶拿人...”
孟冬真君迷迷糊糊敲着桌——
“——玄真强要兰傲霜做他侍妾,也轮不到我们做主讲理。伽蓝庭的护法主持来求情,我也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个庶出贱民,如何攀得上真仙子孙的门楣?我这个做师祖的!都没办法为她做主!替她出头!”
“如果有朝一日,诛杀玄真的凶犯真的落到我手上——我该怎么办?哈哈哈哈!我该怎么办?!”
孟冬真君摇晃手指,酒坛无风自动,给各位同僚添酒。
“依我看!就这么说,那魔道闯我山门,窃走了灵丹妙药,吃光了灵宝兽材,还一把火将我藏经阁烧了,伤我弟子夺我法宝。”
“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身轻体贱修为低微,如何抵挡那道行高深手段狠辣的魔道?玉衡派为玄真出头,那是死伤无数损失惨重!一定要仙盟来做主!至少得赔我...赔我...”
说到此处,孟冬真君昏昏沉沉,再也算不清账。
......
......
于此同时,平安与富贵还在捯饬玄真老狗的尸体,想从这身紫金法袍袖里乾坤倒出点宝贝来。
玄风又惊又怕,突然清醒了——意识到这两个魔头都是杀人夺宝的阎王爷,他恐怕也小命难保,于是恐吓威胁道。
“你们杀我师父!玉简已经把师父的死讯传回去了!掌门师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平安挥了挥手:“你过来...”
玄风童子佝身低头凑到半狼身边。
平安举起玄真的半条胳膊,托住肥大袖口。
“这个东西怎么打开?”
“哦...”玄风嗅见狼吻吹出腥气,翻脸好似翻书,神色恢复如常,立刻耐心解释:“要以玄烨烈火诀用火元真气来开启,须弥芥子的宝物大多如此,需要功法配合造就牢固锁扣,想解开锁扣就必须让我来——我也会玄烨烈火诀。”
“你刚才说什么?”平安光顾着找宝贝,没太在意玄风的鬼喊鬼叫。
玄风童子眼神变得清澈,马上补充说明。
“这离暗绝地变化无常,修行人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凡有新仇旧恨约战斗法,都在此地一笔勾销,像我这种金丹贱命,好不容易得到两位前辈的保护。或许可以回到文明世界,勉强找到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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