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赟身子缓缓倒下去。
扑通一声的一声,在混乱的屋室内毫不起眼,“没里野”和其他汉子们瞧见一双畸形的双足,恶心的够呛,随手把那小脚女子一扔,大吼着往旁处去了。
没有人注意这处。
李浔踩过摔碎的铜镜,低头瞧了一眼,穿着深色衣裳,看不大出有没有溅上血渍,信手拾起一方散乱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脸,揣入怀中。
角落里。
小丫鬟听见脚步声,抬起脑袋,看到了李公子。
李公子对她笑了一笑,问:“可否能走动?”
小丫鬟抹了抹眼睛,想要站起来,脚踝一疼,险些栽倒在地。李浔干脆把人拎着提起来,从钱袋中掏出一个银锭,搁在账上。
他淡淡问:“我院子里缺个扫地的丫鬟。随我一同走,愿意么?”
小丫鬟愣住了。
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小丫鬟想用手背抹去眼泪,却怕李公子误会她不想,含着眼泪连连点头。
泪水中绽开一个青稚的笑脸。
李浔微微垂头,瞧着蜷缩在一起的女孩,耐心多了一句,说:“选择了一条路的人,往往没有踏上另一条路的机会。我给你考虑的机会。”
小丫鬟不知道李公子说是什么意思,但如果继续留在江南居,往后的遭遇就铺在她面前:东家的斥责打骂肯定逃不掉,也不会给她治腿养伤的机会。
这次损失了这么多钱,都是因为她一句话惹恼了部落的蛮子,小丫鬟想到东家和管事的怒火,心里害怕的发抖。
直直点头,全然没有在意李公子说的两条路是怎么回事。
李浔把银子放到账上,避开厮乱,拎着小丫鬟的领子把人带走。
花楼里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曾经在这花楼里一掷千金的贵公子悄悄杀了一个人,又带走一个仆从。
门外的东风一吹,衣角被风吹拂,拍在小丫鬟的脸上。她闻到了一种冷腥的气息,像是一股生铁味。
莫非李公子还去过铁匠铺?
这个念头在丫鬟小满的心中一闪而过,没被她抓住。小丫鬟心里充满着大难逃生的轻松和小小后怕,以及被李公子带走,对未知的期待。
李公子这样又有礼,又英俊的人,必然不会像东家那样,总是责罚底下的奴仆。
走了一会路,李浔上了停在巷子里的马车,行驶了两刻钟,很快就到他赁下的大院子里。
种彦崖已经把院子里的仆从都支走了,只剩下一个被买下的小厮雪青。
他坐在院子的杏树下,头顶一树杏花。
见李浔回来,指了指桌子上小案中的衣物:“出去那般脏,换身衣裳。”
李浔走过去捡起来,没有回身,对雪青说:“给这个这个小丫鬟安排个地方住。”
小丫鬟靠着墙站着,一只腿用力,一只腿始终不敢踩地,硬生生逼着自己站直,怯怯不安地看着坐在杏树下喝茶的种彦崖和小厮雪青。
她动作小心,生怕碰脏了墙和地面。
她知道自己是花楼的丫鬟,方才这位公子的话让小满知道,这两位公子竟然这般爱洁,怕他们觉得自己腌臜。
李浔换了一身衣裳,又打水洗去了一身血尘。
杀人穿的衣裳干脆没有留下,提着送入灶房,跟着柴火一起缓慢烧成灰烬粉末。
种彦崖在他烧火的时候也钻进了灶房,看着李浔处理衣物,问:“怎么还带回来了一个小丫头。”
李浔说:“瞧着可怜,不想杀掉,带回去跟下人一起养。”
种彦崖听他这话,有些无奈。
“你怎么把自己发好心说的这样血腥,动辄就是打打杀杀,让外头那跟鹌鹑似的小姑娘听见,不得以为你是恶鬼修罗,人家还仰慕你呢。”
“本就是如此。”李浔声音平静。
种彦崖叹气,他问:“好吧,好吧,都由你,与我说说,这小孩多大了?”
“十二。”李浔说,“和蔡休妹子一般大。”
种彦崖低头用夹子夹着衣袖,让衣服烧的更快,说:“那可不是,转了年,阿玉妹妹应当是十三岁了。”
李浔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关心蔡休他妹妹到底几岁,他只需要记得长乐的生辰就好。
坐在小马扎上,跟着李浔一起把那衣物烧成柴灰,忽地拍了下脑袋:“糟了,我们这么烧着空锅,锅底该烧穿了。”
两个人连忙打开木制的锅盖,松了一口气。
里面被厨娘放了几盆饭菜,看样子是剩下的,应该是厨房和下人们吃的东西。都用架子摆着,架子下有浅浅的两瓢沸水,看着已经烧干了不少。
李浔从水缸里盛出几碗水,倒进锅底里,看着沸腾的热气平息下来。
“这下好了。”
种彦崖松了一口气,他们都知道如今的身份是伪装的,但是难得日子安逸,花着从山贼窝里掏出的银子不心疼,他还是愿意尽量周全维护这个身份。
种彦崖问:“陈赟死了?”
李浔与种彦崖说了一遍经过,种彦崖听完,又问:“你是如何掐准时间,知道今日那些部落的人会去的?”
李浔不紧不慢地用钳子夹着翻动衣物,确保衣裳会被烧的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也无法掐准时间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去。”他说,“我只是之前见过这些人跟着父辈一起走商,像是跟着部下卖羊,还听到他们叫着要女人。”
柴火烤着两个人的脸,火光一闪一闪的跳动。
种彦崖想着:“所以你这几日每天都要出门?”
李浔说:“我每日出去,是为了扮作普通客人,等待杀人的时机。等这些人结算完买羊的帐目,又有之前放出的消息,来到花楼中,就是一个好时候。”
种家也在西北养着不少羊,种彦崖有些困惑。
“羊居然这般便宜么?他们说什么卖一头羊才多少钱,说人家花楼张口要二十贯,好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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