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盯着他,不说话。
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张昌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狗崽子,逮着一个人就知道欺负,早知道他才不管这事,让别的年轻主事去受罪。
“我已经派人去两浙,这案子刑部接手了,等真凶抓到,本官就放你出去。”
“你还想要什么,本官告诉你,再不可能了!”
……
“你要出去,不是不行,但只能在死牢这片走动,别妄想去其他地方,离开刑部出去更是万万不准。王丰盐,这小子一离开牢门,你就盯死他,不准让他离开大伙的视线,否则我扒了你们的皮。”
张昌咬牙切齿地吩咐。
自己这个主事简直毫无尊严可言,憋屈至极,底线一退三千里,真是退无可退,青天白日能让犯人到处溜达,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昌从狱卒那拿过李浔脚下枷锁的钥匙,收进怀中:“这是唯一一把钥匙,老实点!小心本官把他扔了。”
李浔靠在墙上,敷衍拱了下手:“多谢主事了。”
张昌一看这小子就来气,他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平顺一下心番。
压低声音:“老夫给你这么多方便,你小子给我来句实在话,你是怎么跟蔡京……”
……
张昌满怀憋屈,转身离开。
李浔一乐,真是意想不到,这老头还能放自己出去。
他的视线忽然扫过正前面十来米距离的牢房,看到那枯瘦沙哑的汉子盯着张昌的屁股看。
觉得好笑。
知道张昌儿子的身世,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转念,他的表情就冷下来了。
李浔抬头,笑呵呵地看着狱卒,指了指牢门:“兄弟,让我出去松快松快?”
等狱卒打开牢门,站在一旁,把李浔放出来的时候。
张文韦目瞪口呆。
毛脸汉子震惊又委屈:“这小子凭什么啊?”
张文韦趴在地上,身上的鞭伤让他和毛脸汉子这几日都保持着这个姿势,甚少挪动,上回挨了一顿鞭子伤还没好。
他他后背发凉,悲愤地在心里想。
看来这小子有大来头,之前没明着得罪过他吧?
只有几句交谈声传入他耳中,离他越来越远。
“哥哥,今晚想吃什么菜?我让后厨预备上。”这是狱卒的声音。
“随便来点什么,丁武说书讲得一般,吃饭总觉得不对味儿,还换回之前那个。”
“对了,地记得扫干净,全都是碎瓷片,影响心情。”
张文韦悲愤,他能想象到李浔说这话的神情,那张令人憎恶的俊脸百无聊赖,带了点漫不经心。
同在大牢,人和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
……
张昌盯着笔尖,一手提着袖子,在纸上写下:
此案有疑,刑部重审。
写完,他感觉心中压着的巨石终于移开。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另拿一张纸写出个条子,把案子简明写上去,急送到两浙路,送到林宏义手上,让他把“嫌犯”带过来。
张昌吩咐两个书令史,让一人去拿条子发往两浙,另一个带着重审的文书送到他上司桌上。
看着属下各司其职,按照他的吩咐去行动,他终于感觉找到一丝执掌权力的尊严,狠狠松了口气,一切终于落定,就等林宏义去两浙把嫌犯捉拿过来了。
终于不用再面对那小子。
张昌用干布仔细擦净茶盏,有段时间没点茶了,今日放松一下。
茶香袅袅升起,这是他珍藏的茶粉,滚沸后用茶匙击拂,会呈现细腻的乳白色,汤花能凝在杯盏,费用不菲,他一年都尝不了几次。
下衙回去前,刚好去部里的公厨拿只烧鸡,带回家晚上吃。
马上就要把李浔送走了,今晚也庆祝庆祝。
正惬意着,门咣当被推开。
张昌不悦地看过去。
狱卒连礼都没来得及行,满脸惊慌:“主事,出事了,那小子杀人了!”
张昌一个没拿稳,茶盏啪嗒迸溅摔碎,茶汤溅在官袍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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