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六章 重来的意义(1 / 2)桥下蓝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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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停下脚步。

她微仰起头,歪着脑袋,很认真地看着顾濯。

这时的她看着莫名有些可爱,明亮的眼眸里渐有茫然生出,那大抵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片刻后,余笙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眼神忽而如水沉静。

酒馆外一片寂静。

唯余夜风喧嚣。

长时间的沉默。

在这风中,如雷的马蹄声越发来得真实,镇北军最为精锐的玄甲重骑已然出现在视线当中,远望彷如黑潮席卷而至。

那些效忠于镇北军的修行者此刻更是沉默至极,神情严肃冷硬如同雕像,根本不像是个活人,便也不会记住先前以及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顾濯不为所动,看着余笙。

余笙安静片刻后,抬头看了一眼为密云所掩夜空,语气僵硬说道:“今晚这风有些大。”

说完这句话,她迈步往不远处走去,便也不用再去看顾濯。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顾濯随之而行。

有马车在前方等候,车帘厚实,挡尽寒风,精钢铸就的车厢更是铭刻着繁密的阵纹,用以减重避震和抵御可能出现的攻击。

哪怕是归一境且以杀力著称的剑修,想来也很难突破马车的防护,伤到坐在其中的人。

车厢内的布置很是舒服,视线所及之处找不出半点奢华的意味,但每一处都不简单到极致,近乎返璞归真。

哪怕顾濯不懂钱财,大致也能猜到这辆马车的造价必然昂贵到极点,恐怕足以让上万荒人生活上整整一年,犹自有剩。

车轮碾过冻土的声音响起,听着并不悦耳。

余笙坐了下来,闭目以养神,不想说话的意思很明显。

顾濯横剑于膝上,时隔多日后感受着这种令人惬意的舒适,然后开始说话。

车厢里响起他的声音,关于这段自夏末开始的漫长旅途。

余笙无奈聆听。

顾濯说的都是真话,但不是全部的话。

比如和谢应怜见的那一面,还有王祭的事情全都被他隐去,只不过他藏得十分光明正大,而这主要体现在他的诚恳上。

——接下来的事情我稍微要略过一部分,因为不方便。

这是顾濯的原话。

闻言之时余笙望向他,眼神复杂,最终却还是没有说话。

故事得以继续下去。

从大秦境内那座古战场开始,在荒原深处群山之中孤峰腹内结束,那尊流露着羽化气息的‘山神’当然没有被隐瞒起来。

在这次故事讲述的最后,顾濯取出笔墨,在一张白纸上默写出自喻阳处得到的荒人秘法经文,但不是全篇。

不是吝啬,又或者别的什么,而是那篇经文足有近万字之多,绝非一张白纸就能写完,而他懒。

然而只不过是荒人经文的主旨,便让余笙忍不住蹙起眉头。

以她的眼界与智慧,如何能看不出这篇经文的确可行,极有可能就是修行者证得羽化境界的第三条路,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在人世间掀起莫大的波澜。

“别想这些事了。”

“为什么?”

余笙望向他,眼神微冷如水。

顾濯想着楚珺对自己说过的话,认真说道:“你连现在的我都打不过,有什么好忧国忧民的,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先顶着。”

余笙神色不为所动,语气却微冷,问道:“那什么才是现在的我要思考的?”

不等顾濯开口,她忽然补了十二个字:“你不要再重复刚才那句话了。”

“哪句?”

“明知故问很有意思吗?”

顾濯心想还真很难没意思。

然后他发现这种反应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意思,便不觉得这没有意思了。

这般想着,他沉吟片刻后,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

余笙墨眉微蹙,说道:“你要是没想到,为什么要去那间小酒馆?”

顾濯说道:“我是你的师弟,难得来一趟北地总归要和那位将军大人见上一面。”

余笙面无表情说道:“你弄错了,是我该喊你师叔。”

顾濯心想这又是什么意思?

划清界线?

余笙偏过头,眼帘微垂,话锋骤转:“该收好的东西就别露出来了,真以为旁人都是瞎子吗?”

顾濯闻言微怔,旋即笑了起来,道了声好。

且慢就此被藏起。

直到这时候,余笙才是再用正眼望向顾濯,问道:“这篇经文还有谁知道?”

顾濯说道:“还有一个人,你知道是谁。”

余笙嗯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冷淡与生疏,有些不妥。

“总之……”

她看着顾濯说道:“辛苦了。”

顾濯说道:“还好。”

余笙沉默片刻,说道:“我来见你是因为不放心。”

言语间,她亲手沏了一壶热茶,让袅袅热雾在车厢里升起。

话是真话,不过就像顾濯先前那般,并非全部的话。

在见到顾濯之前,她提前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以为自己已经考虑完全。

然而她却怎么也没想到,最终竟会听到那么一句话。

于是事前的一切准备化为乌有,剩下的仅有沉默。

谈不上是不知所措,更多还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情绪。

那杯热茶与顾濯略微干涸的唇瓣相遇,流淌入喉。

半晌过后,一声惬意的叹息声响起。

余笙望向顾濯,心中有念想渐渐生出。

“师叔。”

“嗯?”

顾濯回望,不解询问。

余笙别过头,说道:“师父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顾濯有些无语,说道:“我在听。”

余笙掀开车厢帘布,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轻声说道:“相见争如不见。”

顾濯听懂了,问道:“很有道理,还有别的话吗?”

余笙安静片刻后,认真说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话中别有一番深意。

顾濯想了忽而,说道:“前面得加两个字,好好。”

——好好活着。

“是的,我想这句话很适合你我这两个晚辈。”

余笙忽然有些疲倦,再次闭上眼睛,轻叹说道:“休息吧,路途还很遥远,没必要着急在这片刻。”

顾濯嗯了一声。

这是答应,但他却没有闭眼,目光落在余笙的侧脸上。

与最初在苍山没有区别,少女的容颜依旧寻常,找不出半点绝色之处。

不知道为什么,他偏生越看越是觉得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余笙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轻声说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

顾濯诚实说道:“就是发现以前没太仔细看过你……”

话音戛然而止。

余笙睁眼,望向他提醒说道:“我想林姑娘对这句话应该抱有极大的意见。”

顾濯心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余笙看着他的沉默,知道这反应合理也正常,但却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

然而下一刻,她觉得自己不该为此而产生这样的情绪,便沉默了。

两人不再言语。

车厢里一片安静。

顾濯偏过身,借车窗用手撑住下颌,望向藏身密云间的月亮。

万物有声,落入心湖,泛起碧波。

“有一件事我和它们都很想要问一问你。”

“何事?”

“你刚才说喜欢她的时候,真的没有抱着转移话题的念头吗?我的意思是,因为她在那时候看到了你手里的且慢,明显准备要问你话了。”

“不是。”

“那就好。”

顾濯听得很清楚,那些来自万物的声音纷纷松了口气。

然后他再听到了很多句话,意思大致相同。

“你要是变成那种不择手段的人,那我会很难受的。”

“虽然我不是人,但我觉得那不该是成为借口的一句话,还好你也是这么想的。”

相似的声音不断响起,叨叨絮絮如家人,似挚友。

最后一刻落入顾濯耳中的声音来自清冷月色,接连三句,欣慰之余亦是无奈。

“我很高兴。”

“但是像刚才那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吧。”

“怎么当面能对一个姑娘说没好好看过你的,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

……

镇北军或者说王大将军为余笙和顾濯的安排堪称无微不至,三千黑骑随行护阵。

数十位军方强者带领的斥候以车队为中心,散落在周遭方圆百里之内,确保任何危险都能在第一时间被发现察觉,避免遭遇突袭。

时隔多年以后,大秦军方再一次肆无忌惮地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向荒原上的各方势力叙说那个从未改变的事实——没有任何势力能与大秦为敌。

于是各方势力开始好奇,坐在那辆马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然而相关的一切人员都维持着缄默,连半个字都没有往外说出去。

这与镇北军的威势有很大的关系,但更关键的原因在于……那些看上去不愿听话的修行者,此刻已然埋尸于荒原之上。

王大将军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余笙二人。

在那辆马车抵达边境重镇,于提前清空的道路上驶入将军府时,他已经在提前设好的宴席上等待着。

当日,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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