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陆云逸在一座宅门前停下,青砖红瓦,不算气派。
“少爷?”一道略带惊喜的苍老声音响起,人影随之出现,
是门房老张,四十余岁,个子不高,可能只有一米六,但上下粗壮,是前线退下来的军卒,一月二钱,还兼顾着养马。
另外,军中一些常识以及忌讳,都是此人传授。
见到他,陆云逸脸上也露出笑容:“是张叔啊,母亲可在家?”
“在的在的,老爷在学堂,夫人在西厢房捯饬您过冬的衣物。
“嗯?”陆云逸将马缰递了过去,有些诧异,“衣物不是有了吗?”
老张五官顿时挤在一起,接过马缰与长刀,笑呵呵说道:
“少爷一去就是数月,难免消瘦,夫人怕衣物太大穿着漏风,便又做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我出关这事,是你告诉的?”
“呦呦呦,可不敢,是老爷见您数月不回来,也不曾有消息,自己饮酒说漏了嘴。”
老张连连摆手,一旁的小白打了个响鼻,似是在嘲笑,老张眼睛一瞪,一巴掌便拍了过去。
“父亲不是不喝酒吗?”陆云逸更加诧异。
“您走了一个月后,老爷就带回了两坛酒,开始喝了。少爷可莫说老爷,他也是担心您啊。”
“父亲酒量如何?”
老张脸色有些古怪:“老爷是读书人,酒量小,也就....也就...三杯...两杯吧,就不省人事了。”
门房老张毫不犹豫地揭短,他看得明白,
在这家中,少爷平日里像孙子,但真正身份却是祖宗,毕竟就这一根独苗。
老张又打量了一番身旁的少爷,身上稚气褪去了五分,也不见消瘦,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还带着一丝战阵之上的肃杀之气。
进入庭院,老张嘿嘿一笑,牵着马自顾自地去了后院。
而陆云逸则径直进入西厢房,正当此时,西厢房的门被从里打开,一位妙龄少女的声音传来:
“张叔啊,是谁来了。”
少女身穿丫鬟服饰,皮肤白皙细腻,鼻梁挺直,双唇红润,长得清丽脱俗,
尤其是眼睛,如同春水般明亮,透着一股机灵与聪慧,
见到身穿甲胄的陆云逸,她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眉毛弯弯像柳叶一般轻轻上扬,整个弥漫着一股欢快!
“少爷!!”
“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
哐当!
桌椅碰撞之声随之传来,一道身影迫不及待冲了出来,
年纪不到四十,端庄秀丽,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眼睛深邃明亮,此刻却布满焦急。
在见到站在原地不动的高大身影后,端庄脸庞顿时绽放出灿烂笑容,双眸闪烁着激动的泪光,那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湖,荡起了层层涟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柳氏的双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激动得一时语塞,她伸出颤抖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
其上一道道伤疤,异物感明显,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让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绞痛。
慢慢地,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眼角淡淡的皱纹也仿佛因为喜悦而变得更加柔和。
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柔和渐渐变为愤怒,但她的声音依旧平和:
“儿啊,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呃....”陆云逸只觉得汗毛倒竖,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涌现:
“呃...还请母亲恕罪,儿...儿..儿有军务在身,不便透露。”
“好...好...好...我儿长大了,都跑到关外撒野了,真不知道日后谁还能管得了你...”柳氏的声音跌宕起伏,带着一股莫名意味,
陆云逸自然能听出这是阴阳怪气,连忙开口:
“母亲,进屋说!”
说完便推着母亲进了西厢房,丫鬟少女想要跟进来,但被陆云逸眼神制止,只能呆呆站在门口,她也不生气,就这么站在门口把门。
房门关上,陆云逸想也没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母亲啊,这些日子孩子受了不知多少苦,
您是不知道啊,那北元蛮子太过凶残,
孩儿麾下不过五十卒,却要被千余人里追外赶了百里,李家那两兄弟为了救孩儿,把命都丢了,
孩儿这才侥幸逃过一劫,要不然...孩儿就回不来了!!”
陆云逸声泪俱下,柳氏眉宇中的暴戾也渐渐收敛,高高举起的手臂也缓缓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心疼,重重叹息一声,连忙蹲了过来,
“我儿不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都怪你那个死爹,好好的书不读,从什么军啊,等他回来让他与阎大人说说,调你去守城,这斥候不做也罢。”柳氏悄悄擦了擦眼泪。
“恐怕是不行了,娘,孩儿此行立了大功。”
“什么?”柳氏猛地抬起头:“大功?多大的功?”
陆云逸想了想:“官升三级的大功,至于是什么,孩儿不能告诉您。”
“娘知道,你舅舅是百户,这点规矩娘懂。”柳氏瞥了他一眼,见儿子还跪在地上,疼在心里,骂在嘴里:
“还不快起来,跪在地上作甚?”
“嘿嘿。”陆云逸嘿嘿一笑,连忙站起身扶着柳氏坐下,当他看到桌上的布匹与棉花时,眉头一挑。
柳氏将陆云逸的表情收于眼底,轻轻一笑:
“前些日子跟你宁姨学了一些新手艺,拿着练练手。”
“奥~~~”陆云逸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柳氏眼睛一瞪,右手又要抬起,吓得陆云逸连忙转移话题:
“母亲!!我这个舅舅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还是个百户,比我官都大!”
“不过..等这次的封赏下发,孩儿至少也是个百户了!”
陆云逸满脸骄傲,用力拍着胸前盔甲!
柳氏白了她一眼,开始收整桌上的针线盒,似是露出追忆:
“你舅舅啊,向来是个倔脾气,你外公死后他不愿跟随为娘来庆州,而是回了清河老家,
虽说有书信往来,但也有十余年没见了。
去年他递来书信,说是承袭了叔父的军职,如今在燕山守卫当差。”
“他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也娶亲了,我儿若有机会去到北平,还要代为娘看一看他。”
陆云逸点点头,见得多了,便知道宗族的重要:
“娘,舅舅乃何名?若有机会,孩儿定带母亲一同前往。”
“他呀,叫柳升,自小顽皮,跟他名字倒是大差不差,
行了,此事以后再说,你先去沐浴,这一身怪味,倒是难闻。”柳氏嘴角含笑,淡淡说着,
却没发现儿子陆云逸早已呆立当场。
柳升?燕山护卫百户?家乡还是清河?
陆云逸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如果没记错的话,
史上第一位炮兵司令,神机营主将、安远侯、右军都督、太子太傅就叫柳升,也是燕山卫百户,家乡也是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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