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主事便冷笑着将奏折又扔回给陈庆之,说道:“你的折子我实在不敢交予皇上。”
“为何?”
“你居然向皇上上书要一改旧制,恢复秦汉时期的察举制?”
“是,前朝南齐就是因为九品中正,选拔的官僚庸庸无为。东昏侯掌政时,昏庸无道,奢侈浪费,使得民不聊生。当朝官员却无一上谏,这才使南齐迅速灭亡的。”
“大胆!南齐灭国是因为当今圣上体恤民情,起兵讨伐不仁。这与九品中正无关。再说了,你想恢复察举制,万一让一些庶族的刁民钻了空子怎么办?”
陈庆之在袖中紧紧的攥住了拳头,这位主事看着他,左一个庶族,右一个刁民。句句都是在针对他的。于是陈庆之大声说道:“所谓世家大族能怎样,庶族子弟又如何?自先秦至今,庶族子弟比世家又差了什么?不过是庸人借口罢了。”说着,又将谏书拿回,说道:“既然大人不愿向圣上呈书,陈某亲自去。”说完愤然离去。
主事看着陈庆之的背影,轻蔑地笑着。他正好巴不得这个傻子亲自去向圣上呈书,这样到省了他的功夫。
陈庆之有些不甘,他亲自面见皇上,想将他的谏书交予皇上亲自阅览。皇上看着这个昔日的棋友,兴致勃勃的将谏书放置一边,笑着说道:“来,我们两好久没有下棋了,来下一盘棋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陈庆之知道这位“棋痴”皇上下起棋来必定没完,于是跪奏:“皇上,微臣所谏之事事关重大,请皇上还是先看看吧。”
萧衍兴致勃勃的打开奏折,说道:“好,我就看看有什么要紧事。”
萧衍看完奏折后,默默的将奏折放下,说道:“子云(陈庆之的字)啊,你知道朕为何能够坐在这皇位上吗?”
陈庆之捏了一把汗,说道:“南齐东昏侯无道,圣上顺应民意。”
萧衍笑着说道:“你只说对一部分,在朕之前,已经有数人造反。他们也是顺应了民意,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成功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庆之有些踌躇,他自然知道为什么,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萧衍再次笑出了声,他看出了陈庆之的踌躇,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朕恕你无罪。”
“是,皇上。是因为他们都只是平民草寇,而您是世家大族,你有足够的兵力,还有大族的支持。”
皇上转过身,看着龙庭的金柱,说道:“你说的很对,朕生于世家,起兵得到了世家大族的支持,这才能成就帝业。而如今,天下大势依然在世家大族的手中。朕知道,庶族子弟出不了头,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但倘若朕真的扶持庶族,那触犯了那些名门望族的利益,朕的天下也就化为乌有了。子云,朕恩赐不了天下,也就只能恩赐与你了。但我不希望你再有这样的奏折上报,若是那些士族知道你的想法,那朕也不能庇护你了。”
陈庆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位主人从十年前将他带回府中便一直提携与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没有像萧衍这样对他有恩。而萧衍说的这些话也句句属实,要革除九品中正的弊端,那便要镇得住所有的世族大家。但此时的南梁刚刚平息战乱,而北魏也对南梁虎视眈眈,没有士族的支持,萧衍的皇位恐怕真的不能长久。陈庆之绝望的闭上眼睛,想到也许庶族真的难以为官从政吧!于是,他再次跪下,叩谢皇上。
自此之后,陈庆之一蹶不振,再未参政。他终日游荡于朝野之外,流连于青楼佛寺。
转眼间,陈庆之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十八年。但萧衍并没有忘了这位棋友,将他又提为朝奉请,位列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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