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齐氏便再撑不住,伏在柳云清的手臂上抽噎起来。
柳云清不忍极了,她原不想着大半夜的折腾阿爹阿娘,可见阿娘这样难过,她哪里还躺得下去,更何况阿娘的话叫她不解极了。
柳云清侧过身来,将手臂搭在了阿娘的肩上,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阿娘,家里怎会连给小妹买软酪的钱都没有?什么衣裳还得您亲自来做?”
家里是开书坊的,高头街一家,临着五寺三监,报慈寺街上还有一家,西边就是开封府衙门,东边就是太学,都是顶顶好的地段。
莫说卖笔墨纸砚这样文人必不可少的物件,就是卖一文钱一碗的凉茶,一天下来也能赚个一二两银子去,怎么就没银子满足小妹的吃喝了?
寻常做衣裳家里也雇了两个女仆,浆洗、缝补、做饭都不曾叫阿娘亲自动过手。
齐氏吓了一跳,而后便是抱着女儿喜极而泣,一口一个我的儿,几乎要将柳云清嵌到自己的骨血里。
这哭声惊醒了东厢房里一大一小两个小娘子,衣裳没穿戴利索便冒着细雨冲了过来,见阿姐醒了,两个小娘子也哭成小花猫了,一家四口抱成一团,好一会儿才停了泪。
也是这个时候,柳云清才发觉家里似是少了个人,她挨着个儿给面前的三位擦了泪问道。
“阿娘,我阿爹呢?又是吃醉了人睡得正沉?”
一提起阿爹柳成功,面前的三人都静默了,二娘子柳云溪愤愤道:“阿姐莫要提那个负心汉!自阿姐你跳了汴河,他除了归家骂你不孝,自此就再没回过这个家了!”
三娘子柳云湘小奶音里还挂着哭腔,也跟着附和:“爹爹不要我们了,爹爹有弟弟了,还要赶我们走呢!”
什么爹爹弟弟的,柳云清看向阿娘,好一会子阿娘才难堪道。
“是阿娘没本事,没给柳家生个能传宗接代的,因为这个,这二年你们爹爹越发不满我,你出了事后,你们爹爹干脆就不回家了,我去书坊寻他,却在咱们家书坊里遇见了另外一个女人,伙计们竟都叫她二夫人!”
“那二夫人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子,比着你也大不了几岁,还大着个肚子在书房里指指点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我气不过同那女子理论了几句,竟还遭了你爹爹几巴掌!”
“这个家他爱回不回!总归娘也能想法子养大你们仨,咱娘仨好好过去!”
齐氏没哭,只是说出了几分火气,也说出了几分自怨自艾来,柳云清却是黑了脸。
她知道老头子不老实,小时候她过年带着二妹上街逛集,还见老头子和一女子当街拉扯呢,只是因着孝道,她没点破过。
自她十四岁开始掌店,银钱往来她都捏得死死的,这才开了第二家出来,老头子也没生过什么事,无非就是去勾栏瓦舍吃吃酒罢了,还算能在女儿们面前摆的出父亲的威严。
为何柳成功在她才满十五岁就急急给她寻婆家,就是不想被这样厉害的女儿拿捏,顺便也能将女儿卖做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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