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停了。
晨光初破晓,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卫们便已身着厚重棉衣,脚踏积雪,手持扫帚铁铲,清理出一条条宽敞的道路,露出青石板路面。
正值正月,年味正浓,街道两旁,红灯笼高高挂起。商铺门楣上,五彩斑斓的绸缎与流苏随风轻舞,各式年货琳琅满目,从红彤彤的春联到金灿灿的福字,从香甜的糖瓜到诱人的糕点,十分诱人。
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有的推着热气腾腾的糖葫芦车,有的挑着装满各式玩具的担子,引得孩童们围在四周,欢声笑语不断。
行人络绎不绝,或穿着华丽的新衣,或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走亲访友。茶楼,酒楼的人更多了,如今的京城,不仅仅是本地百姓,还有许多外地人,甚至洋人,都留在这里过大年。
太白酒楼。
两层都是满客,小二忙到脚不沾地。靠窗的一个雅间,有三五好友正在饮酒。做东的是内阁首辅徐有贞,他今日招待从西北回来的陕甘巡抚刘定之,还有河道总督王涞,一起作陪的还有吏部尚书李贤,刚入阁的李秉。
“京城是大变样啊。”刘定之喝口酒道,“我才几年没回来?京城的繁华远超我想象,都快不认识了。”
徐有贞微微含笑,脸也微红了,道:“元宵过后,京城就会扩建,陛下说了,大明的京城,将来会是世界之都,那就要有世界之都的气派。”
李贤附和着一笑:“有钱了,说话就有底气!我这吏部尚书都好做了,年底给朝廷各部,还有各布政使司都发了双俸。”
“这都是陛下的圣明啊。”李秉举起酒杯,“一起敬陛下。”
几人又豪饮一杯,继续聊,徐有贞吩咐小二多上了几道菜。不用上朝,他们难得空闲,不急不慢的喝。
“河道咋样了?”徐有贞朝着王涞问,“这几年就是战事吃紧,陛下也没少你河道的钱啊。”
王涞摊摊手:“前两期工程已经完事了,还有第三期工程,估计还得两三年。治河嘛,没有个十来年,成不了。”
李贤给他倒酒,道:“老王,你做的很好了,这几年黄河安澜,没有大的洪灾。运河畅通,南方的物资才能顺畅的运送到京城,到边疆。”
“大运河的畅通,至关重要。”李秉赞同道。
徐有贞小小抿一口,道:“陛下还要准备修……高速路,之前也跟你们提过,那也是大工程啊。估计这两年就要开动,等你河道差不多了,就开工。”
刘定之赞叹一声:“陛下心中装着百姓,做的这些事,都是有利百姓的。我们恰逢如此圣君,是我们做臣子的福分,更要干点实事。”
其他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徐有贞环视了左右,压低声音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我就直接问了,老刘,你是陕甘巡抚,敦煌那位到底咋样了,咋还没把他……弄死?”
刘定之苦笑一声,声音也很低:“锦衣卫镇抚使丁秀,已经想了很多法子了,但关西目前不在我们控制范围啊,敦煌更是防卫森严。不要小看关西部,他们俨然已经是个小王国。”
“哼,这会儿他长本事了,难道还要分裂大明?”王涞冷哼,“那他才是大明的罪人。”
李秉眉头皱起:“今年挥师西北,希望能彻底解决敦煌。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啊。总感觉不会那么顺利。”
徐有贞点了点头:“你们也知道,京城有个君山会,在暗中支持敦煌。这朝中有些大臣,心还是向着……朱家的,只是现在陛下的威望,他们都不敢提了,埋在了心里而已。”
“呸!”刘定之怒道,“真假皇帝的事,还没过去?陛下就算是假的,那又如何?他只要叫朱祁镇,我就拥护他。”
另外四人都惊了,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刘定之无语的扫一眼:“看着我干什么?把话题直接捅破了?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遮遮掩掩有必要么?”
“这……还是隐晦点。”徐有贞一笑,“不过,你说的对,无论如何,我们这批人,在朝臣眼中,那是陛下的心腹大臣,已经绑在一起了。陛下叫朱祁镇,我们就拥护。”
五人举起酒杯,豪饮一杯。他们开始商议今年进军西北的事。
……
城西,某个宅院。
密室中,也有一场酒宴,只是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狼面具轻笑一声:“这怎么喝?难道要我们摘下面具,看清各自的身份?”
鹿面具淡淡道:“就是个形式,大家齐喝一杯。我们五个人,心怀叵测,还是别知道相互的身份较好。”
“老鹿,你召集我们干嘛?难道发俸禄?”兔面具摊手,“朝廷这回可是发了双俸。”
牛面具也笑道:“是啊,大明如日中天。”
狼面具自嘲的叹息一声:“有时候我在想,陛下只要叫朱祁镇,我们管他是真是假?大明朝是真的,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好吗?”
“好,很好!”鹿面具道,“可是我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过朱家皇恩吧?敦煌的陛下如今也是改过自新,如果有机会,取代伪帝,那不是完美?”
兔面具懒洋洋的语气:“我都有点同情伪帝了。”
鹿面具目光扫过,沉声道:“我也知道你们心中的纠结,就当最后一次帮朱家了,此次失败,君山会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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