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堂堂“疤脸”安德森,就要毫无价值地死在这个偏僻的穷乡僻壤?
“该死!”
他恨恨踢了一脚地上的椅子,后者嗖一声飞出去落在地上,砸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唉哟——”
安德森横眉过去叫道:“谁!?”
“首领大人、是我,是我!”维斯冬露出谄媚的笑容,肉虫子一样爬了起来。
锃的一声,安德森脚尖勾起一柄弯刀,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向维斯冬走去。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贝利现在就不会失踪,情势也不会这么危急!
维斯冬的肥脸不住抖动,蛆一样向后挪蹭着:“别杀我,我能、我能让你们出去!”
“我是格里菲斯家族的二少爷,雷文的弟弟!”
“哦,所以呢?”安德森嗤笑一声,脸上的伤疤在火光下显得异常狰狞:“雷文将你留在这里当做诱饵,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你又靠什么让我们活着?”
维斯冬的脑筋以前所未有地速度转了起来:“他把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借刀杀人,他想杀了我!但是他自己不敢动手!”
“雷文这个家伙,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但是又虚伪透顶,无论做什么都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雄鹰堡被攻打,本来就已经很丢脸了,如果他能救我却不救,一定会成为贵族中的笑柄!”
“你们可以将我当成人质,威胁他,让雷文自己进来!”
“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拥而上,绑走雷文,那些私兵都是他一手训练的,绝不会伤害他,你们一定能够平安离开!”
啪、啪、啪……
安德森有节奏地拍起了巴掌:“不愧是贵族,这给自己家族的人拆台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维斯冬满脸堆笑:“您过奖了、过奖了……”
安德森的脸却冷了下来:“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怎么能知道,你没有在骗我呢?”
“而且空口白牙的威胁,总感觉不够有分量,你说对吧?”
火光之中,安德森一步步走到了维斯冬面前,后者瞪大了眼睛,拼命向后挪蹭着:“别、别……别……”
“啊——”
吱呀。
大门被撬开一道缝隙。
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彻雄鹰堡的庭院,紧接着一条肥硕的手臂被扔了出来。
安德森的声音响起:“雷文!你弟弟维斯冬现在就在我们手上!”
“救命啊雷文!救我啊——救我!!!”维斯冬的声音响起,又戛然而止。
“我不会给你太久时间,现在只是一条胳膊,如果三分钟之内你还没进来,那么我就再卸他一条胳膊,再三分钟,那就是大腿……”
“男爵大人!你好歹也是个贵族,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我们一点点杀掉?啧啧啧,真是冷血、无情、又无能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雷文身上,除了丹妮丝眼含希冀,埃里克、还有一众私兵都不希望他以身犯险,纷纷在摇头。
心中暗骂着维斯冬,表面上雷文却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许伤害我的弟弟,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痛快!不愧是男爵大人!”安德森叫道:“那就请你一个人进来,要是敢带任何手下,你的弟弟就死定了!”
“无耻的流寇,你是在污蔑我的荣誉!”雷文猛地将手中刺剑掷在地上:“我这就进去,但你要是敢再伤害我弟弟一根手指头,就别想走出这座城堡!!”
西蒙眼中带着一丝雾气。
雷文大人真是太仁慈了!都到了这一步,马上就能够将流寇全歼,他却甘愿以身犯险,只为了一个不争气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自己从今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地训练,好好保护男爵大人!
雷文迈步走向大厅,却被埃里克拦住,后者缓缓摇头,显然并不希望雷文冒险。
雷文拍了拍这位家臣的肩膀,将附魔匕首悄然扔在地上:“铠甲后颈是他的弱点。”
在埃里克的惊愕之中,雷文款步走进了大厅之中。
轰。
刚一走进大厅,大门就被关上,安德森将维斯冬揽在怀里,将弯刀搁在他的脖子上:“咱们终于见面了,雷文男爵。”
雷文目光扫过两旁的流寇,振了振自己的衣领:“废话少说,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弟弟!”
“痛快!”安德森向两旁边的流寇打了个眼色:“很简单,只要男爵大人您护送我们一段。”
两名流寇包夹而来,雷文怒斥道:“滚开!”
“我是帝国男爵,就算是要做阶下囚,也不是你们这些贼寇能够碰触!”
他看向安德森,横眉立目:“现在,立刻放了维斯冬,我来做你的人质!”
这强硬的态度顿时让两个流寇迟疑起来,就连安德森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敬意。
冷静、强势、高傲!
这简直就是他心中最理想贵族的样子,一想到自己是输在这样的人手中,那种憋屈感也随之消散许多。
“别信他!他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维斯冬尖叫着:“直接摁住他,他就是个魔鬼、魔鬼!”
“闭嘴!”安德森手中刀锋收紧,维斯冬的咽喉上顿时多出了一条血线。
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可恶,敌人阵营中的叛徒也是一样。
相比于这牲口一样、连自己亲妈都能出卖的维斯冬,他还是更加信任雷文一些。
“雷文男爵,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安德森说道:“请你高举双手,慢慢走到我的面前,这样对咱们两个都好。”
“希望你信守承诺。”雷文举起手来,一步一步向安德森走去。
后者吞了下口水,心头有些激动。
今天他的确折损了很多人手,但只要能够活捉雷文,那么就算是完成了海德·斯莱特的委托。
有斯莱特家族的支持,他失去的血液很快就能够补充回来,于血腥高地上再度崛起!
就在雷文走到他三步之前的时候,脸色忽然大变,对着安德森身后叫到:“小胡子,你要干什么!?”
安德森心头一惊,难道贝利这时候不声不响地回来了?他要杀了我取代我首领的位置?
他匆忙回头看去,可是除了空荡荡的走廊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德森猛地转回脑袋,瞳孔骤然紧缩,因为他赫然已经看到,雷文不知何时放平了手臂,手中还握着一把暗沉沉的上了弦的手弩,弩矢之上闪烁着幽蓝色的光!
雷文脸色沉静如湖,扣动了扳机。
嗖——
弩弦从弯曲变得紧绷,在掸起一片灰尘的同时将弩箭推离出去,那钢铁打制的三棱尾羽破开空气让整支弩箭旋转起来,在火光照耀之下,如同一颗幽暗星辰疾坠而来。
安德森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已经炸了起来,因为弩箭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他怀中的维斯冬!
一把将维斯冬扔出去,弩箭叮一声钉入墙壁,安德森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咆哮道:“雷文,你疯了!?”
“啧,可惜。”雷文将手弩收起,在众人的惊愕之中转身冲到门口,猛地将大门拽开:“流寇背信弃义想要撕票,冲!!!”
埃里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撞开大门,推土机一样冲了进来。
他手中手半剑划过一道弧线,将左边冲来的流寇拍飞出去,然后怒吼着冲向了安德森!
右边的流寇还没等反应,就已经被冲进大门的私兵们乱枪戳死!
“雷文!!!”安德森悲愤大叫,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被这个貌似正直的家伙给骗了。
什么荣耀、什么信誉,都是说给人听的!
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这个雷文就是无耻下贱的人渣,货真价值的沙鼠!就连流寇之中都很少会有这种不要脸的家伙!
他挥舞钉锤就要朝雷文冲去,却被埃里克拦住了去路,他催动斗气灌入钉锤,横挥而去:“滚开!”
“休想!”埃里克同样将斗气灌入手半剑,这本来有些变形的长剑发出一声铿然响动,变得锐利而光洁,迎上了钉锤!
附魔武器虽然强横,但钢铁斗气却能够极大强化武器本身的韧性和强度。
咣噹——
钉锤和手半剑撞在一处,钢铁斗气与黑暗斗气交缠,爆出一团水雾般混沌的辉光,后者在猛地从中断成了两半,在这巨力之下,埃里克本就出现了裂痕的手甲随之粉碎!
而与此同时,安德森也承受不住锤柄上反馈而来的震动撒开了手指,碎石横飞之间,钉锤带着破空之声轰然砸进了墙柱里!
埃里克沉声说道:“束手就擒吧!”
“做梦!”安德森右手从腰带上抹过,赫然多出了一把暗沉沉的弯刀,从上面隐现的血光来看,这又是一柄附魔武器!
他身上有空间装备!
“去死!”安德森挥舞弯刀当头砍下。
埃里克慌而不乱,斗气灌注进铠甲之中,抬起双臂向上格挡。
在斗气灌注之下,他有信心拦住这一击!
然而就在刀锋与双臂即将碰撞之时,安德森的手腕却忽然如蛇一样扭曲起来,弯刀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双臂,砍在了埃里克左肩之上!
这是流传于血腥高地、相传来自于蛇人一族的战技——【滑鳞斩】。
锃——
火花爆起!
纵然是精钢铸就的板甲,却依然无法抵挡附魔武器的锋芒,一抹艳红喷薄在空气中,而安德森的脸上却已经多了一丝红润。
二阶附魔【初级吸血】!
咣一声巨响,安德森一脚将埃里克踹翻在地,大步奔向雷文,后者已经填装好了弩箭,笔直地对准了他的眉心。
安德森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种手弩根本无法穿透他的铠甲!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让他再也无法寸进,因为埃里克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并且用右臂牢牢将他锁在怀中!
“松开!”安德森猛一肘砸在埃里克腰间,后者铠甲骤然凹下去一块,口中喷出鲜血,双臂却锁得更紧!
“你要死,我就送你去死!”眼看着周围的雄鹰军围了上来,安德森深深埋下头去,手腕翻转,反握弯刀,猛地向身后刺去!
这个角度,雷文的弩箭只能落在他的头盔上,而他手中的弯刀足可以将埃里克送掉性命!
钢铁手甲摩擦盔甲的声音从脑后响起,安德森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凭你的手指,还想扣开我的板甲不成?
噗。
寒光一闪,鲜血飚飞。
噹啷。
血色弯刀落在地上,安德森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口中涌出粘稠而腥咸的血液:“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支在他瞳孔中逐渐放大的弩箭。
咚。
这是安德森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弩箭穿透颅骨,射入大脑的声音。
埃里克松开手,与安德森一同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柄沾着血迹的附魔匕首滚落在地上。
刚刚他就是握着这把匕首,刺进了安德森的后颈。
附魔装备并不是全无漏洞,尤其是这种全身铠甲,总会有一些部位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留存足够的魔法力量,从而成为相对薄弱的弱点。
安德森这套铠甲,就在后颈。
雷文走上前来,取出治疗药剂打开瓶塞,灌入了埃里克口中:“你就不怕我给的是假情报?”
“男爵大人您这么拼命,我也不能缩在后头。”埃里克裂开嘴,露出一嘴沾着鲜血的红牙:“而且这不是成功了嘛!”
雷文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真正赢得了这位家臣的忠诚。
随着首领的死亡,大厅中的战斗很快陷入了尾声,在私兵们的攻势下,余下流寇或死或降——不过还是死得居多。
私兵们都深受流寇荼毒,刚刚又死掉了不少战友,下手未免会狠辣一点。
雷文目光扫过大厅,看到维斯冬躺在地上,这货虽然晕了过去,但胸口还在不断起伏,他的目光落在地上一柄弯刀上,正要将其捡起,身后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维斯冬——”
丹妮丝踩踏着满地血污冲进来,第一时间锁定了自己儿子的位置,将他抱在了怀里。
“哦!我可怜的弟弟——”雷文猛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带着泪光冲了上去:“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让这些该死的流寇伤到了你,哦……可怜的弟弟!”
他的手轻轻揽上了丹妮丝的纤腰,不断抚摸着:“丹妮丝叔母,请您不要过于悲伤,我相信,以光明之主的威能,他肯定能够恢复健康!”
丹妮丝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他的咸猪手从自己腰间拍打下去。
没错,光明教会的确有让人断肢再生的神术,但那最少都要七阶!
七阶啊!
且不说哪里去找七阶的大神术师,就算能够找得到,丹妮丝也没那个请人出手的资本。
这种存在释放一次高阶神术,最少也要几十万、乃至于上百万金币!
丹妮丝此刻没有心情和雷文纠缠,叫道:“西蒙,还有、还有那个谁,你们别再瞎忙活了,没看到维斯冬已经昏迷了吗?快来帮我一把,把他送到教堂去!”
西蒙的脸色冰冷,语气僵硬:“丹妮丝夫人,我们只听男爵大人的命令。”
“哈哈,原来你就是丹妮丝!”一个刚刚被俘虏的流寇大笑起来:“雷文男爵!我有情报要告诉您,请您答应我放我一条生路,我没有杀过雄鹰领的人!”
雷文眉头一挑:“那就要看这情报的价值了。”
“我知道是谁告密,泄露了这位夫人的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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