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又看了一会儿风水,最后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只能道:“大家摸一摸口袋,看看还有没有零食果之类的,都给润生哥。”
是有一些吃的,但不多,也就够润生塞个牙缝,他点了十根香,全部嚼入嘴里,然后拔了不少草和树叶,也一并咀嚼咽下。
这种行为,有些过于生猛,但他也是为了给自己增加饱腹感。其实香对他而言,类似佐料,他并不能从香里获得多少能量,可能获得的那点,都不够身体消化那些香的。
可不管怎样,润生的肚皮,确实是鼓了起来。
“小远,我准备好了!”
“走,进村,趁天还没黑。”
继续待在这里是更符合人性的选择,可这里只有树皮树叶没有正经吃食,待在这儿只会让大家伙状态越来越差,只是坐以待毙。
四人刚来到村口,就纷纷停下,因为他们听到了动静。
谭文彬问道:“什么声音?”
“好杂乱,好近又好远。”薛亮亮四处张望着,可只有声音却看不见任何端倪。
李追远耳朵一直在轻颤,他说道:“有锣,有鼓,还有唢呐,还有念经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做法事。”
随即,李追远在村口位置踱步,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这里,是声音来源的中心区域。
在往前看,李追远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双浅浅的脚印。
“让开,小心!”
大家马上让开,全部盯着那个位置。
脚印逐渐加深,在脚印正对着的前方,又出现了四处凹陷。
“润生哥,上!”
“嗯!”
润生拿着钢管,来到脚印边不停挥舞,却什么都打不到。
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没发生什么奇特的变化。
“停下,润生哥。”
润生停下动作,开始平稳呼吸。
李追远凑了过来,蹲下,仔细观察着这两处距离很近的凹陷印记。
薛亮亮也蹲过来一起看:“这是人的脚印,应该是靴子的,可这块的四个凹陷痕迹,是什么东西?”
李追远:“桌子。”
“桌子?”
“应该是桌子,还有,这乐器的声音像是音乐队的。”
话音刚落,站在外围的谭文彬就喊道:“小心,火!”
李追远和薛亮亮头上出现了一道漂浮着的火球,火球点燃了薛亮亮的衣服和头发,他马上避开的同时用手大力去拍,这才将其拍灭,没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李追远因为个头矮,火球在距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头顶飘动,他也就没躲避,而是仰着头,观察着火球的行进方位。
一边看,他的手也在一边小幅度挥舞,像是在进行规划预判。
忽然间,火球开始快速移动,它以比先前大得多的幅度,绕了一大圈。
李追远盯着它的同时,还看向下方那四个桌脚的印记。
脑海中,浮现出自家太爷做法事时的习惯,先手持黄纸用蜡烛点燃,然后在供桌前边念诵经文边挥舞,期间也缺不了持黄纸绕供桌一圈的环节。
等黄纸快烧到手时,再将黄纸丢入装有鸭血、鸡血、猪血的碗里。
现在,只需要等下一步了。
“嘶啦……”
火球向下一落,瞬间熄灭,消散不见,且没有火星飞溅。
李追远边拍着裤腿上的泥边站起身,看着三个同伴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有人在做法事。”
谭文彬尖叫道:“鬼还能做法事?太倒反天罡了吧!”
“啪!”
润生抽出一张符纸,对谭文彬脑门上拍去,力道有点大,把谭文彬震得倒退了好几步。
符纸没变色。
谭文彬扯着自己衣领子,示意润生看自己脖颈处贴的符纸:“我这儿贴着的,你不会先看了后再贴新的啊?”
“谁叫你情绪忽然又变大了。”
“我是信我远哥的话的,但鬼做法事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不敢置信了吧。”
薛亮亮面露凝重地说道:“可能,做法事的,不是鬼。”
谭文彬:“不是鬼,那我们为什么看不见他们?”
李追远:“可能,我们现在才是鬼。”
李追远记得自己上次走阴时,听到村里传出的叫骂声,骂是哪个畜生踹坏了自己家的门。
谭文彬:“哥,这场法事,是谁……”
李追远点头:“可能,就是给咱们做的,因为咱们上午,踹坏了人家两扇门,能踹门的鬼,应该够凶猛的了,把人家村民吓得把‘先生’都请来做法了。”
只是,这位被请来的道士或者和尚,看起来道行也不行啊,就这么一点点效果,估计和自家太爷的真实水平在伯仲之间。
谭文彬伸手用力掐了一下润生的胳膊,问道:“疼不疼?”
润生摇头:“不疼。”
随即,润生伸手掐住谭文彬胳膊:
“噢噢噢噢!痛痛痛!”
薛亮亮走到李追远面前:“小远,我们现在,是鬼么?”
“亮亮哥,这件事,我也不懂,我又没做过鬼。还有,我觉得在这种事上,亮亮哥你比我更有切身体会的发言权。”
润生:“对,你搞过鬼。”
薛亮亮马上呼吸一重,说道:“她不是死人,也不是鬼,她……也不像是活人。”
李追远:“人不人鬼不鬼,倒是挺符合我们现在的状态。”
薛亮亮举起手,示意自己正在思考:“我经常回忆很久前那次去白家镇的经历……”
“亮亮哥,不用回忆,你前阵子天天去。”
“哦,对,是的。所以,现在我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就类似于白家镇,它存在于江底,又不是真实存在。
你看,长江又不是大海,没那么深,也没那么宽广,那地方以后还得修跨江大桥的,要是真有可探查的一个镇坐落在下面,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我回校后,去图书馆查过资料……”
“查到什么了?”
“没查到什么。然后我就去找我们学校的社团咨询了一下。”
“社团?”
“一个超自然现象爱好者社团,那位女社长倒是对我的故事描述,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她说可能是空间夹层。”
“那她有告诉亮亮哥你,怎么离开这个空间夹层么?”
“没有,她甚至怀疑我说的那个镇子是真的,求我带她去看看。”
谭文彬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被小女孩再附身,问了一个很合理的问道:“那亮哥你不是去了好多次空间夹层么,你是怎么出来的?”
薛亮亮摆摆手,很敷衍模糊道:“每次都是稀里糊涂地就出来了。”
谭文彬没听清楚:“你说啥?”
润生:“每次都是舒舒服服地就出来了。”
薛亮亮提高了音量:“每个地方格局都不一样,白家镇那里是由她控制的,我进去只需要在那块区域跳下江,出去头一昏,就躺在岸上了。
这里,我觉得是没有被控制的,不是人为建造而是自然形成的,要不然这些村民也不会吓得去请人来做法了。
小远,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比如祠堂或者村中心的井,一般出口都在这样的位置。”
“嗯,我们走吧。”
在四人向村里走时,原地,又响起了乐器声,那团火球再度出现。
大家回头看了一下,知道这是第二场法事又开始了,也就没再当回事。
进村后,大部分屋门都是紧闭着的,但也有个别的门是开着的,开着门的屋子,都比较破旧。
而这些屋子门两侧,都没贴春联或者门神像。
谭文彬也留意到这一点,嘀咕道:“以前过年时我妈叫我贴‘福’字和春联,我还嫌烦,我真傻。”
薛亮亮也应了一声:“以后工地宿舍门,我也贴。”
大家来到村中央的老井处,这里可能是出去的地标,润生当仁不让,系上绳子后,嘴里咬着钢管就下了井。
其他人,则都在井口边耐心等待着。
薛亮亮问道:“小远,润生没进井水里了,他是不是出去了?”
谭文彬:“放心吧,要是出口真的在下面,润生会再浮出来告诉我们的。”
李追远反问道:“他要是出去了,知道入口在哪里还能进来?”
“额,对哦,那怎么办,他要是真出去了,我们……”
“彬彬哥,你把绳子,往上收一收,看能不能绷直。”
“好。”谭文彬开始收起井边的绳子,收着收着,下面绷直了,也感受到回力,“润生还在下面,他刚自己拉了两下绳子,我感受到了。”
薛亮亮担心道:“他下去很久了,不会有事吧?”
李追远摇摇头:“不会,润生哥水性很好。”
这件事,李追远很笃定,毕竟润生哥可是能在水下和死倒搏杀的人物。
“小远,我还有个问题,先前我们进的那两间屋子,尸水怎么解释?”
“可能是有老人曾在那里卧病在床,最后走了吧。”
“那第二间屋子里的尸水,在柜子里,总不能卧病在柜吧?”
“说不定放过什么东西,有些地方不是有吃胎盘的习俗么?”
薛亮亮:“小远,你是怎么做到如此平静且快速地给予我听起来很合理的解释的?”
李追远沉声道:“因为我不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那个方向去想。”
薛亮亮先是疑惑,随即明白过来,应了一声:“对,那太可怕了,尤其是对朱阳。”
“喂!”谭文彬一脸纠结地喊道,“你们俩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我还在听着呢,你们别省略跳过啊!”
这时,井下传来动静,是润生上来了。
他爬出井口,说道:“这井很深,我都潜到底了,没出口。”
“润生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能休息。”润生摸了摸肚子,“已经在饿了。”
李追远指了指前方民居门口上挂着的玉米棒子:“那里有吃的。”
润生惊喜道:“可以吃么?”
“吃吧,在他们眼里,只不过又闹了一次鬼。”
润生马上去把一串玉米取下来,不用煮也不用烤,他直接开啃。
李追远和薛亮亮也都各自拿了一个,吃了口,口感真不好,但这会儿,大家也是能吃一点是一点了。
谭文彬从屋子里跑出来,说道:“吃这个,吃这个,屋子里有腊肉挂着,我给拿来了。”
薛亮亮:“里头还有这东西?”
“其它东西都发霉了,桌上的菜也是,但腊肉无所谓吧,我刚咬过一口,有点油,但这不是为了补充能量么,不在乎了。
给你,润生。”
润生接了过来,咬了一大口,然后他咀嚼的速度一下子放慢了,也没吐出来,而是嚼着嚼着就咽下去了。
谭文彬问道:“咋样,味道还可以吧,润生?”
润生:“这是脏肉。”
李追远和薛亮亮当即一惊。
谭文彬:“脏肯定脏啊,里头啥东西不脏啊,屋子里全是灰尘,但这上头的灰尘我都拍掉了。”
李追远提醒道:“彬彬哥,润生说的脏肉,指的是不是牲畜的肉。”
“不是牲畜的肉,那是什么肉,难道还能是……呕呕呕!”
润生拍了拍谭文彬的后背,安慰道:“别吐了,都是能量。”
“呕!”
李追远很平静地道:“我们去祠堂吧。”
四人向屋子里面积最大的那栋建筑走去,其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上面还挂着一块老匾,只是老匾上的字,看不清楚。
不是因为年久失修,而是因为走近后,忽然发现这座祠堂屋檐处,有大量的水滴淌下来,跟个小瀑布似的,正好将牌匾给遮掩住了。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薛亮亮看向李追远,“还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现实里是看不见的?”
“嗯,水无源,地无蓄,现实里看不见的。”
谭文彬激动道:“那出口,就在这里了!”
因为这栋建筑最特殊,能呈现出和现实里不同的“气象”,出口,大概率就在这里了。
薛亮亮问道:“小远,风水里对这种情况怎么解释?”
“古代帝王在修建陵寝时,最忌讳的就是漏水,视为不祥,但凡出现这样的事,工匠和负责修陵寝的官员都是大罪。
祠堂是一村一姓一族,气运征兆之地,这种走水成瀑布的,只能说:
孽债如水,阴德重亏,匾不见字,先人羞见。】
润生哥,砸祠堂门。”
“好!”
润生上前,开始大力砸门,这祠堂门明显比民居门更结实,但润生到底是润生,一连重踹之下,祠堂门最终还是被踹开了。
四人走了进去,刚下台阶,就集体怔住。
这祠堂外面都能看见瀑布了,那里头自然也是积蓄着大量的水,每一滴水,都是一笔孽债所化。
可若仅仅是祠堂内的水塘的话,那大家伙也不至于如此震惊。
原因是,这水塘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还是自入村以来,四人第一次看见“人”,而且还这么多。
所有人,都闭着眼,面色惨白如纸,在水中伴随着水流轻轻摇晃,他们,都是死去的人。
而站在最前方的,似乎也是最新被加入进来的,同时也是距离自己四人最近的,就是货车司机朱阳。
谭文彬不敢置信道:“朱阳,他死了?他不是没跟我们一起进这个什么空间夹层么,那他现在应该还在现实里才对啊。”
李追远:“所以,他死了。”
谭文彬咽了口唾沫:“为……为什么?”
李追远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祠堂门外,说道:
“因为这里……就是个车匪路霸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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