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在下愿手书一封,劝说徐磋,若其迷途知返,事态或许仍有转机!”这个时候,杜郁起身,拱手道。
此议一出,其余四个人眉头都皱了起来,苟雄更是直接表达不满,道:“杜司马,决策既定,你又提出这等建议,是何道理?”
苟政蹙起的眉头,缓缓放开,看着杜郁,也以一种平和但明显带有拒绝的口吻道:“德茂,徐磋此类,既然动兵,便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说动,我意必破徐磋,这劝说之事,就不必要了!”
顿了下,苟政凌厉的眼神望向堂外,就仿佛能看破当前关中郡县间的纷扰与震荡一般,冷幽幽地说道:“何况,关西豪杰,三心二意者,又岂独徐磋一人?合该用此人头颅,给关西豪强们一个警告!”
听其言,迎着苟政的目光,杜郁不由面露凛然,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不敢再言语了。
而薛强,却意外地申援,对苟政道:“明公,在下认为,让杜司马去一封信,也未尝不可!”
苟政眉头紧紧皱起,这一回,他是真有些不满了,但念是薛强,也不发作,只是冷静地看着他,要个说法。
薛强镇定地吐出两个字:“惑敌!”
这个解释一出,苟政会意,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手一指,冲杜郁温和道:“那便烦劳德茂给那徐磋写一封信,言辞要恳切一些,以关中大局劝之。就说,若能及时悔悟,助我破司马老贼,我便以扶风郡守委任......”
“诺!”听苟政这么说,杜郁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薛强与苟政的意图,他顿时便明白了。
这位明公,心计何其深也,这样一封真假难辨的信送到手,徐磋难保不受迷惑,却实难知晓,信的背后,就是刀光剑影,无限杀机。
当然,杜郁也不至于对徐磋表现出什么同情,要知道,他连兄长杜洪之殇,都能尽量平和地接受,何况一个徐磋。
念及杜洪,杜郁脑子中忽生一念,半月之前,他给兄长去了一封信,结果兄长死,武功破,但愿此番,也是一个“吉兆”。若能破徐磋,他也不失一个谋算之功......
在杜郁暗自思吟之际,苟政这边,又以一种轻松的语调,感慨道:“郿县设的这场宴席,却是越发热闹了,就让我们,把它办成一场盛宴吧。
徐磋,就是一道开胃菜!”
......
永和六年,5月28日,在聚集起上万苟军精锐步骑后,建威将军苟雄,自郿县率军,秘密出发北上,目标直指,正在向郿县东北方向的美阳县进兵的徐磋军。
准确来讲,苟军此次的行动,应该叫迅速,至少对和苟军接触了半个月的晋军来说,他们的异动,很快就被察觉了。
毕竟,过去的几日间,数千苟骑轮番袭扰着晋军的粮道,让司马勋投入了大量人物力,进行防备、抵抗,这突然一撤,自能察觉其异。
另一方面,晋军的候骑,虽然在渭河南北遭到苟军斥候的截杀,但对郿县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上万步骑的调动,是很难做得天衣无缝的,尤其对手正在眼皮子底下。
对苟军的异动,司马勋这边,也相当重视,并且很快分析出了苟军北上的意图。无他,徐磋秘遣使者至晋营,说以领军南下配合作战之事。
同时,徐磋还向司马勋提出请求,希望他能领军夹攻,双方共击苟贼!对此,司马勋来劲儿了,以他的耐心,能在郿县与苟军对峙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他的蠢蠢欲动,却被麾下的僚佐给制止了。他们意见很明确,这段时间,在苟骑的骚扰下,物资损毁不少,士气滑落,天气炎热,更使军心浮动。
当然,以上只是次要的,更为主要的原因是,僚佐们认为,一个徐磋还无法奠定必胜之局。同时徐磋军的行动,也不知是何结果,还当确认其进兵状况后,再做行动。
碍于司马勋那蠢蠢欲动之心,晋军大营这边,秣马厉兵,摩拳擦掌,做好进兵的准备,也是应该的。一旦有喜讯传来,便发兵东进,击破苟政......
晋军这边,说白了,就是干大事而惜身,与司马勋主臣的犹疑不同,苟军这边,从决策定下之后,自上而下,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坚决。
苟政在郿县,对城守营防,做了一次调整,近两万军卒,加上数千民夫,顶着烈日的酷辣,在郿县城内外做着新一轮的土木工程。
修缮城防,加固营垒,深挖壕沟,布置拒马,囤造军械,总之所有能提升防御的办法,都在苟政的统筹安排下进行着。
虽然,未必就确认司马勋会率军来攻,但在准备上,苟政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这是他对战争的尊重。哪怕此举,付出了大量军民的精神、体力,以及加速着苟军本就困难的各项军辎储备。
与之相对的,苟雄军这边,也同样坚决。他率七营上万步骑北上,为求轻装简行,下令每名士卒只随身携带三日干粮,下定了决心,要在三日之内,击破徐磋。
当然,苟雄作战也非无脑之人,做出如此大胆的决策,也跟徐磋军的行动尽在掌握。从徐磋发兵之始,探骑营督朱晃便把扶风境内的探骑,悉数安排在好畤方向,着重监视徐磋军进展。
总的来说,杜郁对徐磋的判断并没有出错,此人同样犹豫着,进军速度格外缓慢,日行仅二三十里,与其说是在打仗,不如说是武装游行。
走了足足四日多,方至漆水东岸,到了这儿,也不敢贸然渡河,而是就地临水驻扎,徐磋也同样等待着。
而徐磋的军众,的确有两万人,但其素质,明显层次不齐,大量士众,面带菜色,有气无力,是肉眼可见的孱弱。
装备也相当简陋,别说甲胄了,就是正常的刀枪,都没能配齐。而这样一支军队,竟敢参与到苟马之间的大战来。
唯一醒目一些的,大抵是徐磋随军,携带有不少粮车、牛羊,都是他半年多在好畤及周遭地区,费心搜刮的。
当这些军情消息,陆续传入进击的苟雄耳中时,他只觉得,若是不击破徐磋,那么他不只对不起苟政与麾下将士,更对不起徐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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