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换了包装,不仅木桶用蜡封住,里面的火药也是用油纸包着的,油纸听过吗?可以防水,听说是沓氏那边传过来的。”
“所以说!那些沉到河底的火药还能用!?”
船主闻言一惊,手掌使了些力气,急声问道。
“当然,只要包装不坏,这火药就还能用,即便进了水,烘干之后也能用。
嘿,你这人,怎的如此粗鲁....”
匠人吃痛,将手臂抽了出来,望着上边清晰可见的手印,没好气回道。
船主得到确认,不再理会骂骂咧咧的匠人,当即去寻此次护卫的骑将:
“邢将军,不好了,那艘沉船有些问题,沉船里的火药还能使用,快派快马前去查看,若是被人打捞,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而在距离沉船点数里外的民居内,盈盈的灯火下,沮授叔侄看着尽数打开的木桶,里面全是些黑灰色的颗粒。
这根本不是他们所期待的火药原料,而是一桶桶成品火药。
沮城伸出手掌,捏住几粒火药,将之洒在身后的油灯之上。
噗!
几个人呆呆的望着腾起的白光,以及迅速弥漫开来的白烟,心中更加确定了此物为何。
虽然得到如此多数量的火药也算是大功一件,可与获取火药原料配方相比,却是难以比拟的,一股淡淡的失落迅速蔓延开来。
“哎!谋划良久,竟然得了这几桶火药。那火药原料,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沮授早在沮城动作之前,便就用衣袖遮住了眼睛,待白光闪过,他嗅着空气中的硫磺味,很是不甘的叹息道。
听到沮授的叹息,在场众人皆是不言,只是默然看着面前的木桶。
过了许久,重新振作的沮授挥手让手下退下,单独留下沮城道:
“今次行动虽然不算完美,可得到了如此多的火药也算是件功劳。
我打算亲自押送火药回邺城,至于你,便留在幽州,继续追查火药配方吧。
既然这些舟船是专门运送火药的,那么只要顺着舟船的路线,总是能寻到线索的。
至于这些人手,我留下百十人与你,其中不少都在本地入了籍,也好便宜你行事。”
“叔父放心,孩儿必不让叔父、主公失望。”
沮城对此事结果倒不是很失望,反而因为今后的主事原因,更加的兴奋起来。
“嗯,好好干,以保重己身为要,没结果也没关系,叔父会在邺城为你运作的。
记住,我沮家今后的出路,便在袁公身上,万不可生起其他心思。”
“叔父放心!主公恩德,孩儿必不敢忘!”
沮城当即拜下,感激涕零道。
“嗯,如此便好,事不宜迟,某这便带人出发。”沮授拍了下侄子肩膀,说着就要带人离开。
却不料沮城急忙上前拦住,眼睛微露精光的他,点点屋内的木桶道:
“叔父且慢,这些木桶太过扎眼,还是交予孩儿处理吧。”
翌日,河道沉船点处。
骑兵已经四散,将四周能够藏人的地方仔仔细细搜了个遍。
而在河道上,几艘大船停在中央,不时有水手将水下的物事打捞上来。
“回禀掌柜,统计出来了,除了些破损木桶外,还有十余桶不见踪影。
唔,儿郎们估计,有可能被河水冲到了下游。”
精通水性的水手禀报着,回应他的则是船主暴怒的面孔,他用食指点着对方的面容,龇着牙,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道:
“那就给我去下游找,下游没有就去上游,这是条废弃河道,流速不快,也没有什么暗流。
你必须将散落的木桶找到,就算是找到残骸我也认!否则...哼!”
水手被船主手指指点着后退,一直逼到墙角,头犹自后仰以避开对方发怒火,最后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水,连声应道:
“诺!属下这便去办,一定将此段河道搜个遍!”
由不得水手不惊恐,船主的暴怒,岸上骑兵脸上的煞气,都让他惊觉昨日运输的货物之特殊,他能够预料到,今日他们若是没有找到那些流失的木桶,昨日下水的水手,有一个是一个的都得脱一层皮,说不得还得丢了性命。
一转身,水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对着船上的精瘦小伙们呵斥道:
“干站着干什么?都下水去,今日若找不到木桶,咱们都得死!看到岸上军兵手里的刀吗?对着这些个杀才,谁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没有一点道理可讲,雪亮的刀子劈过来,神仙也难救!”
扑嗵,扑嗵!
听着船只四周炸开的水花声,船主一下子跌坐在榻上,扶住案几连连喘气,其实在听说木桶缺失数量只有十余时,他心中就安稳了大半,至少对上头有了交代,此刻的他,心中的侥幸占据了大头。
果然,随后的消息渐渐传了过来。
“禀掌柜,儿郎们在下游找到了五个零散木桶,都是因为破裂而被冲到下游的。”
“对上了!对上了,下游又发现八个木桶,这一船的货都对上了!”
听到水手惊喜的欢呼声,船主瘫倒在地上,但紧接着便是一阵劫后余生的惊喜侵袭全身,他爽快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哈哈哈哈,呵呵....”
此刻的船主,像个孩童一般,弯着腰笑着,最后在地上打起滚来,倒是让前来报喜的水手怔然不已。
与此同时,岸上的骑兵军旗所在,一身铁铠的邢远闷声听着斥候的禀报。
“禀将军,斥候在远处发现有人潜伏的痕迹。从土壤,以及复原的程度上看,应是最近几日。”
“嗯?去看看。”
邢远挑挑眉头,示意斥候领路,前去几处被侦察出来的潜伏点。
不一会儿,邢远趴在被斥候怀疑的潜伏点上,探出脑袋朝远处望去,正好看清楚了整条河道,面前的大石,以及身侧的灌木,很好的充当了遮蔽物的作用。
“该死的!这他娘算什么事!?”
心中几乎确定了他们被人阴了一道的邢远,气愤的将马鞭掷于地上,一腔怒气不知朝谁发泄。
“你,还有你!为何有所怀疑而不亲身探查!?嗯?叫人摸到了眼皮子底下,你们啊!我这回可是被你们给坑惨了!”
最终,还是那日负责巡视的斥候遭了殃,被邢远指着鼻子骂了半天。
“将军,好消息。公孙掌柜那便回信,说是火药无所损失,沉船全无问题,此事乃是虚惊一场!”
“什么!?”邢远腾的一下跳起来,不可置信的反问了句:“虚惊一场?他真这么说?”
“嗯,虚惊一场。”来人连声点头道,却不明白邢远脸上的玩味神色。
“这倒是有意思了,看来这回遇到高手了啊!”
邢远掐着下巴思索着,旁边刚刚被呵斥的最惨的手下靠近道:“将军,既然无事,那么今日之事,便不用上报了吧!?”
“不上报?”
邢远斜着眼睛看了这位从前颇为重视的手下一眼,手指晃晃道:
“我不上报可以,你能保证其他人?谁知道这里有几个黑狗子?
我劝你啊,安心回家种地吧,我老邢这回也栽了,回去陪你一道种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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