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度脸色一阵变换,手掌不自觉的握紧了些许。
糜竺似乎察觉出了公孙度眉眼间散发的杀意,当即拜下恳切道:“主公万万不可,此时非是动手之时,此类豪强中原之地千万,主公若是于幽州发难,必定引发幽州内乱。”
见到糜竺拜下,公孙度无奈的苦笑一声,上前扶起这位老臣,拍拍对方肩膀道:
“此类道理我怎会不知?”
糜竺抬眼,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面露犹豫的公孙度,就见对方摆摆手道:“罢了,按照先前计划,缓缓图之吧!分化对手,先将产业豪强拉拢在手再说!”
“诺,属下这就去办!想必经过这几日的集会,这些大姓已经清楚了主公的意向,彼辈家业不在地方庄园之上,其仔细掂量清楚后,定然是会与主公共进退的。”
糜竺见到公孙度松口,当即松了口气,恳切出言说道,接着像是表明心迹一般,他抬起脑袋,对上公孙度的审视目光道:
“仆一直知道,主公是想要做大事的。
只是,万事都须得一步一个脚印。
当下之事,在于解放那些束缚于庄园土地上的奴仆!
与其挥起屠刀大兴杀戮,将好不容易维系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何不按照计划徐徐图之?
仆恳请主公稍安勿躁,此前借着安置投降黄巾的良机,已经在渔阳郡、广阳郡、渤海郡、右北平等地安置了不少农庄。
这些农庄里的小民生活,其拥有的资产数额,想必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那些内地的庄园奴仆耳中。
世上谁人不向往美好?这些人一旦蠢蠢欲动,人心一旦思变,届时我官方再进行政令催动,内外夹击之下,那些抱着土地不松手的豪强将会无路可选。”
糜竺苦口婆心,将计划再度讲出,似乎生怕公孙度一个不悦便就挥刀。
公孙度盯着糜竺的眼睛看了片刻,缓缓点头,很是不耐烦的摆手道:
“行了,某知道了,也是为难你,退下吧,一切按计划行事便是!某保证不随意动武!”
不久后,公孙度看着缓缓退下的糜竺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吃过辽东郡屠戮豪强的红利之后,公孙度是真的想要在幽州再次大开大合一次的。
其中的缘由,不仅仅是辽东改革的红利太过诱人,而是公孙度心中很清楚一个道理,那便是矫枉必须过正!
辽东的新气象,根本原因是源于旧豪强被连根拔起,新的小民没有了负担,整个辽东都是轻装上阵,重新出发的,所以才能短时间有如此惊艳的表现。
幽州、中原,旧豪强、老士族,是公孙度躲不过去的坎!
这仿佛是一个悖论,你想要统治如此广大的土地,就必须任用和笼络这片土地上的人才。
然而这些人才的存在却恰恰是统治体系中的最大不稳定因素。
前世的公孙度看过一个说法,那便是一个国家灭亡,在其建立初期便就决定。
因为那些参与设计收益体系的群体,会随着时间发展而不断壮大,从而使得收益体系发生结构性失衡,继而问题滋生而无法解决,最终崩溃。
现如今的公孙度也是落到了这个地步,他闭上眼睛,仿佛都能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国度,天下,会将如何倒塌!
但是那又如何?这一次的他,不再是那个背水一战,身无一物的到任太守了,他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而且他能感受到,这些他一手构建的班底,也在隐隐的表示反对。
“哼!”
公孙度心中很是不爽,他能感受到来自体制的反噬,在他利用体制行事的同时,体制也在无时无刻不想要控制公孙度的一言一行。
“某需要一批核心官吏啊,这些人就算再进步,涉及到了自身利益,也不再可靠。”
阴翳的眼神扫过门外忙碌的官吏,公孙度开始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梳理哪些人能够与他公孙度一条道走到黑。
“阳仪?百分百的死忠,能够坚决完成自己下发的任何命令,今后若是想要谋划刺杀天子之类行动的话,首要想到的便是他了。
陈江不错,虽然出身糜家,可其对外一直是以我马首是瞻,据说为此还与糜竺闹出了不少矛盾,唔,以他的出身来说,当世能够容下他的,便是只有我了。
王烈?在发行纸票上有自己的坚持。一心为民,不是个虚伪人物,君子可欺之以方,也是个可以委托大事的人。
田丰?地方保护主义者,一心为了冀州人的未来,可以利用,但是要给予适当筹码。
魏攸?同样的地方保护主义者,刚刚升格为公孙度势力的坚定支持者,治民政策上偏向温和。
齐周?墙头草一株,官场老油子
...”
公孙度凝神写着,很快便将他手下的各类官吏的自带属性列了出来,眼睛扫过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就不由眉头一皱。
其中绝大多数的官吏属性,都属于齐周这类的墙头草,是随着公孙度的胜利而转投麾下的。
这也能看出公孙度的心中隐忧,从一个势力的官吏组成结构,就能够看出这个势力的行动趋向,部下有如此多的封建余孽,试问公孙度要如何干大事?
啪啪!
想着想着公孙度一时入了神,手掌轻轻拍打起脸颊,晃了晃脑袋,嘴里小声嘟囔着:“瞎想什么呢?哪个势力首脑上位后就想着造自己的反?”
他将写完小字的纸张凑到室内的一盏油灯上,静静看着它从一团亮人的火焰化为灰烬。
“慢慢来,某还有时间....”
随后他径直坐下,摊开一张新的纸张,抄起笔架上的毛笔在纸上飞快写道:
“知识普及,办学计划——趁士族垄断学识的良机占领意识形态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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