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芳?
李征凝目看去,夜幕中,傅秋芳人淡如菊,颇为飘然,到山丘下叩首请求:“臣虽家贫,自幼读书识字,也颇知一些管家之道。若得三百亩良田,臣足以与众人‘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她是官宦胞妹,国朝祖宗法制早有规定,在出嫁从夫之前她可自称臣。
李征欣喜,赞许道:“起来说话,你这‘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八个字,见识便超过了九成世人。”
远处的傅试大喜。
傅秋芳上前启奏:“要做到这八个字不易,然世上活人,圣贤如二圣,也须为国事万民操劳。臣倘有三百亩良田,再养一些鸡鸭鱼鹅,便是世人鄙夷不肯买,自用也够了。”
“肃庄会购买。”李征即令,“傅姑娘若肯劳驾,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然汝兄嫂可同意?”
“乃兄嫂鼓励,臣才有此意。”傅秋芳答道。
“不可贸然,你可回去与兄嫂商议,”李征道,“倘若汝兄嫂同意,玄武湖畔那有孤一处别院,你姑娘即以王府教授之身入住,待她们谢恩后好生教导,若成,姑娘留名青史。”
“太祖高皇帝言,我皇虞圣天子与万民共天下;当今二圣皓皓如日、皎皎如月,光照普照万里。臣是天子子民,食我汉家地生粮食、江河之水,岂能不为圣天子分忧,此分内事业。”傅秋芳自认,“既分内事,岂敢求青史留名之事,略尽些许本分,当不得大王青眼。”
那些女子们错愕的不能自已。
她们本当能在南都郊外有茅草屋便足够容身,或者代发在尼姑庵修行便算是此生落处。
谁想竟要入住武烈王的别院,以她们想来,平生遭受此苦难,便是父母兄弟尚且嫌弃不已,连见面也不肯。
天潢贵胄的别院,竟要让她们暂居?
时有小女子大哭,奔赴山丘下匍匐尘埃,一时间哭的撕心裂肺。
李征道:“今日日落之前,你我乃对手,我要你等说真话,你等多有顾虑。顾虑便顾虑了罢,这样的惨状,人神共愤,岂能不有顾虑。今日之后,孤与三军拓疆万里,不也是为你们?好生学些本领,纵然将来没去处,那别院你们要住多久便住在里头多久。但凡学一些本领,最好是学一些医术,我军中有的是出身。”
再有女子大哭,继而十人哭,继而数十人哭,俄而百余人、数百人齐声大哭。
李征瞩目那杀人场里的血肉坑良久,慨然道:“杀伐决断、杀人如麻,此何足道哉?!唯独小儿女啼哭,孤肝肠寸断。回去罢,此处之事,与你等再无干系。若不愿以原名示人,便都取个李姓,往后也就都有个家了。”
一时间哭声之中有了些许喜意。
只是不敢。
“何言不敢,不过是一个姓罢了。我家祖先昔日不知多少好女儿,为朱明所掳掠以为殉葬者。这些女儿没赶上好时候,生前为贱种凌辱,而后被朱明生生残杀,她们比你们惨。这样的李氏女儿,我只恨不能生逢洪武皇帝时代,杀之以了私仇。”李征宽慰,“回去罢,这里还有要事。”
女子们三拜,随着傅秋芳都走了。
大纛再起,早过江回来的中军当即聚集。
“虽是秋季,圣母以无量功德助我等,否则今日何来漫天东风?孤以为,如今植树,必然也能成。找一找,找十万柳树苗,片刻推平这万人坑筑造山丘,山上广种柳林。”李征喝令。
“且慢!”阎应元惊骇欲绝,力劝道,“大王,此杀人场,种植柳树,只怕万民恐慌。”
“人言柳树招鬼,孤偏要以柳林招此恶鬼,无非是一日杀一次,杀够十万次,也便没有恶鬼作祟。”李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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