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营子村村口,黄山远眺在北坡,落日即将照瘦牛。
一群婆子围着一口井嘻嘻哈哈,许是怕热,身上都是短汗衫,厚草鞋,大大的草帽遮半截,
井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
“救命,……我不死了,我真的不死了。”
井台上一老婆子头戴一根老银簪,身穿青布衫裙,脚上居然是一双厚底青布鞋。
在一众灰扑扑的人群里,格外显眼,似乎就是荒草地里,杂了一颗万年青。
她弯着腰冲着井里“呸呸”的吐唾沫,
“我是你婆婆,花你几两银子怎么了?”
“还寻死觅活的。”
“还跟我叫嚷要去找女儿,跟你说多少回了,你女儿卖到大户人家享福去了。”
“还想着攒钱找她去,还给她留着做嫁妆,我给你说吧,她都十八了,不定嫁几回了。”
“谁家主子留着十八的大姑娘?”
“你们说是不是?”
“谁家儿媳妇不是心甘情愿把钱交出来,敢藏私房钱,我不剁了你的手就好了。”
“我搜出来,还跟我寻死觅活。”
“这庄子上,就没有一个被儿媳妇拿捏住的婆婆。”
“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立刻有人答话。
“儿媳妇都是贱皮子,不打不成器。”
“是呀!”
陆陆续续有人附和。
但是旁边也有人小声的劝慰,
“姜婆子!差不多了,声音越来越小,在里面得泡三天了吧?别死里面了。”
“回头你家老三他们打祭品回来,你也不好交代。”
“过几天族里求雨,现在要是死了人,族长会怪罪的。”
“这也就是今年没下过一滴雨,这井水浅要不早淹死了?”
“要不说这自杀你也得选地儿,你跳井今年就不行。”
“再等等,一会儿太阳快落山再救她上来,让她在里面长长记性。”
说着话姜婆子从头上摘下银簪子,笑眯眯的剔了剔牙。
众人看了更加艳羡,这是又吃肉了吧?“姜婆子,你这真是享福的命。”
“这把孙女卖出去,够你吃半辈子,养老了。”
“我们怎么没有这么争气的孙女哟!”
……
“叮铃铃……驴……”一阵长毛驴的路铃声传过来。
“马六今儿看样子从镇上拉着人了。驴叫的都亢奋的很呢?”
……
“谁家好手好脚还舍得坐个驴车?”
“去年你咋不这么说?去年两文钱你还坐呢!”
“还说坐着驴车,赶上县里坐轿的县太爷了。”
“美滴很!”
人们哈哈大笑,被奚落的人,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就冲那人头上扬去。
“让你说,让你美!”
两个婆子互掐起来,草帽落了地,一踩一脚“渣渣灰”,其他人看热闹的更是开始起哄。
……
“是这儿吗?”
这时马六的驴车“驴……”一声停在了附近,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传来。
人们停下了打斗,齐头看过去。
“呀呵呵!”这是谁家的大姑娘?
“马六你是从哪儿拐的大姑娘?这是宫里的娘娘吧?”
姜婆子把老银簪子又插回头上,她左看右看,怎么有些熟悉,但是又不可置信。
她脚步左右踌躇,往井口的方向看了看。
……
陆玲珑一人一猫从车上下来,然后扭头对马六浅浅一笑。
“马六哥,你稍等片刻,我现在就付你车费。”
说完她一步步向姜婆子逼近,姜婆子一见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陆玲珑那个死丫头回来了。
“你是谁?你不会是玲珑?你被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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