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鸢不信邪,翻了个身裹着被子,脑子里闪过无数张脸,清秀的、英俊的、硬朗的、成熟的……结果便是她捂着被子沉沉叹了口气。
若论脸,的确是没有再比沈三郎清华贵重之人了。
即便不看脸,论才华、论品行、论家世……除了不喜她以外,几乎是挑无可挑了。
或许便因着这层缘故吧,自己潜意识才捏了个“完美”沈三郎出来。
因着复杂心绪,她便也忽视了梦里一些不对劲处,次日清醒后却一桩桩一件件都想了起来。
譬如为何自己虽眯眯笑着,却难掩眉眼些许落寞,没有如今的娇气神色。
而沈三又在遗憾什么?为何要说早些认识,他们打小三岁就认识了,放后世这叫发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关系,还不早?
真是个怪梦!
她说什么来着,梦都是没有逻辑的,不可能成真。
彼时,她尚不知胜业坊中宁国府,也有一人与她一样夜半惊醒,却再也没睡着。
对方与她一样,春梦一场,匪夷所思。
然对方梦境却要更清晰一些,连那些酸涩柔软、心痛憾然都完全感同身受,以至于醒来后,眼眶与喉咙都隐隐发酸。
要是能早点儿认识阿翘……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里,醒来还记着这话。
还要怎么早呢?
二人分明相识于幼,再早些,连话也说不清的人儿,会有什么遗憾?
沈晏再也睡不着,一时想起幼时回忆。
每当太子想溜出宫玩,便会带上崔小娘子来宁国府,这样既有自己做“保人”,又因圣人疼爱崔小娘子而不必被罚。
其实那时,这些世家勋贵里头便数他们三人关系最亲近了。
幼时的崔小娘子,即便是古板严肃的二哥,也会塞一枚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糖糕给她,遑论自己。
对方使唤自己,自己也心甘情愿被差遣。
只是长大一些后,她身边郎君那样多,什么事都有人替她安排得妥妥帖帖,她不再需要黏着他,他亦不是那些浮躁的五陵少年,二人便渐渐生分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直至自己游学归来,便听闻了家中猜测圣人有意为太子、崔小娘子二人指婚。
太子生辰宴,她还是那样明媚张扬,颦笑占尽风流,连日光都眷顾,洒在她身上格外柔和。
太子亲手替其烤鱼,他想起家中耶娘的猜测,不知为何蹙起了眉头,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落在她身上。
不合适,他想,他该守礼的。
随后她目光探究地瞧了过来,是因为满场只有他没在偷看她。
她好胜心上来了,要他替她挑鱼刺。
他拒绝了,对方意料之中的生气,甚至将太子挑好的鱼肉随手喂猫。
这般娇纵,这般大不敬,太子却只是追在人背后好声好气地哄着。
他收回眼神,想着,耶娘的猜测大概没错。
实则他是愿意的,如果她不是太子妻,如果不是在这么多她的恋慕者面前,如果她是真心依恋他,而非赌气好胜。
沈晏大抵知道自己为何不喜她与那些人周旋了——
他果然是被迷了心窍。
他克制着,怕自己任她选择,又被肆意丢弃,便与今日那朵芍药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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