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了雨水落在雨伞的动静,李世民稍稍回头看了眼,又收回目光道:“怎么有空来看朕了?”
一旁有内侍替陛下撑着伞,李承乾揣着手也就不用提着伞了,笑道:“近来朝中诸多事较为松散。”李世民道:“岑文本一把年纪了,就要告老了?”
“儿臣等着他的告老,都已准备好了,等他一句话。”
“想好让谁来接替他的位置,马周?”
李承乾站在父皇身侧,迟疑道:“马周合适吗?”
李世民感慨道:“朕现在又不是皇帝了。”
“儿臣想让马周,英公,于志宁三人共理国事。”
“挺好。”李世民没有否决儿子的想法。
其实贞观一朝就是由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三人共理国事。
李承乾道:“儿臣已历两位辅政大臣,一位是舅舅,还有一位是岑文本。”
李世民笑道:“你舅爷说,你如今能独当一面了,不需要辅政大臣了。”
“这么多年了,舅爷还是如此了解我。”
“伱舅爷一生阅人无数,你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摸清楚你的心思了,他老人家不论是看朕还是看你,都没有看错过。”
说来有些感慨,父皇一直将舅爷看得很重,尤其是舅爷看中的继任者。
当然了,舅爷到了这把年纪,朝中诸多事也不必再去过问,不然他老人家会烦的。
李承乾道:“父皇,汉王叔过世了。”
“朕听说了,你的那些叔叔中,他是个较为顽劣的,此事你安排就好。”
言罢,李承乾陪着父皇走在村里。
本来李世民是不想听儿子说现在的朝中政事安排,但听儿子说了,也只好听着。
李承乾又见了母后之后,才离开。
李世民回到屋中,拿下了斗笠又换了一身干燥的衣裳,穿着草鞋道:“现在的国事朕都听不懂了。”
“承乾这孩子想做的事还有很多,他还这么年轻。”长孙皇太后坐在一旁的小凳子,几根银发藏在黑发中。
李世民坐在边,看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道:“哼,他看起来还是如当年的小子那般。”
长孙皇太后笑道:“是呀,他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人,就执掌天下了。”
春耕时节,在民部的政令下,关中各县的作坊都关闭,让各县的乡民都回到田地里去耕种,任何作坊敢在这个时节私自开工都是要被罚钱的。
这些年,关中也一直按照这个规矩发展着,在这个农耕还需要靠牲畜与人力的时代,耕种的效率并不高。
但凡到了农忙时节,都需要朝中与各县配合。
因此,京兆府的市税也到了淡季。
一时间关中各县的生产制造都停下,直到夏季才会重新开工。
太极殿内,李承乾听着民部尚书褚遂良的禀报。
今年朝中的官吏都表现得很轻松,今年没有战争,也没有科举,比起往年的忙碌众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英公如往常一般站在群臣前,每天的早朝都是如此,就像是一棵屹立不倒的树,定在了这朝堂。
下了早朝,阳光就破开了乌云,终于将光芒洒在了大地。
李承乾独自一人走在安静的宫中。
“陛下,应公过世了。”
李承乾道:“父皇对他有安排吗?”
老内侍回道:“有的。”
李承乾稍稍颔首道:“应公的身后事就交给父皇安排吧,朕一概允了。”
“喏。”
再一次走到凌烟阁前,李承乾安静地站在这里。
又有内侍脚步匆匆来报,道:“陛下,岑老来了。”
李承乾回身见到了拄着拐杖而来的岑文本,前扶着这位老人家坐下,道:“今日怎么来宫里了?”
岑文本递一卷书,“陛下,这是老臣主持编撰的书卷。”
李承乾拿过书卷,这是唐文拾遗。
岑文本道:“先前臣希望陛下重国本,臣深知支教对社稷的压力很大,每年因为支教所用的银钱不计其数,可如今的大唐立足中原才三十余年,还望陛下重国史,重文治。”
李承乾笑道:“这也是朕所想的,如今的文吏也能驰骋疆场。”
岑文本道:“臣愿这等风貌能够再延续百年。”
言罢,岑文本颤颤巍巍地手从怀中拿出一份奏章,他将拐杖放在一旁,双手奉,道:“陛下,臣前来告老。”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了,但看到岑文本的眼神,心中纵然有想要挽留的千言万语,这一刻也说不出了。
李承乾接过奏章,扶着他低声道:“岑老颐养天年吧。”
岑文本再一次行礼道:“谢陛下。”
李承乾坐在岑老身边说着国事的安排。
第二天朝野才得知消息,中书令岑文本告老了。
也在今天下了早朝之后,皇帝召见了吏部尚书马周,英公,还有于志宁。
在岑文本正式离开朝堂之前,他还要听着陛下交代事宜。
三人正在往新殿走去,英公李绩走在最前方,脚步沉稳且有力,步子也不比年轻人慢。
而跟在后方的两人就是于志宁与马周。
皇城内,中书省门前,褚遂良站在门前,思量着。
许敬宗刚从中书省拿了政令走出来,道:“想什么呢?”
褚遂良抬首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历经两任辅政大臣,如今这两位都要离开了。”
许敬宗倒觉得无所谓,反正陛下召见了英公,马周与于志宁,自己不在宰辅之列,他褚遂良也一样。
在陛下登基之前就是众望所归的,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由许国公教导,更有房相,郑公,李卫公的照拂。
如今的陛下身负贞观一朝的重托,而如今的大唐开明包容,且隐有盛世之象,没人知道文景之治是如何的。
若说文景是当年的鼎盛,那么大唐也该要迎来最鼎盛的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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