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接纳宋国的议和条款，整个女真便会成为宋国的奴族。

除了选国主之外，蒲鲁虎所提先杀宋国两位皇帝再行议和，也得到了许多金国贵戚的赞同。

兵溃河谷时，得益于粘罕的怯战，许多金国贵戚得以全身而退。

除了合剌、蒲鲁虎之外，粘罕也是下任金主的备选之一。

众人进了会宁府，有城墙拱卫，先杀宋国两位皇帝的提议，便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

唯有粘罕带着几人反对。

原因在粘罕说来也简单，只因宋军有攻城利器，能炸塌城墙的火药，会宁府城对宋军而言并非什么障碍。

按粘罕所说，若继续跟宋国征战，女真一族就要放弃所有城垣，退回山林之中。

这个提议，显然是得不到金国贵戚们支持的。

金国崛起至今已经二十年了，该腐化的贵戚们也早已腐化。

让他们放弃繁华城垣，继续做林中野人，却是绝大多数金国贵戚所不能接受的。

看着宫殿之中，一心求和的金国贵戚们，粘罕突的想到当年在汴州城外青城观的一幕幕。

那时节，宋国文臣们逼着两位宋国皇帝，献上妃嫔、献上汴州女子，签署了一系列亡国之约。

当年的汴州守将便是宋国枢密李鄂，只是如今的金国，他粘罕却做不了金国的李鄂。

粘罕再言议和条款，称子侄，众人赞同；遵皇爷，众人也赞同；供金银、输财帛、纳女子众人也赞同。

想及当年汴州的一幕幕，想及李鄂在榆关、在汴州所说四尽之语。

粘罕想做大金的李鄂，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做不成的。

这时节，若王叔吴乞买不死，大金还有喘息之机。

如今蒲鲁虎跟一众金国贵戚，早就因荣华富贵，将大金国祚抛在了脑后，如何维护他们的富贵，才是这些人心中所想。

粘罕也毫不怀疑宋国枢密李鄂会分化他们，想到那位李枢密极尽侵略性的态度与眼神，他知道，女真一族真的要完了。

粘罕等人还未选出国主，也未商定好议和条款，尾随而至的李鄂，便在四面围了金国上京会宁府。

默默等了两天，等到快马而来的韩世忠跟杨沂中，李鄂这才摆出了攻城的架势。

“韩太尉、杨太尉，这里便是金国新都，上京会宁府了。

咱们是破城之后屠城，还是就此开始跟金贼议和。

两位作为官家近臣，还是要拿出一个章程的。

金贼回归会宁府后，没有在城外立军寨，想必那金主吴乞买已经殡天了。

若吴乞买还在，他是不会任由洒家围城的。”

方至军中，李鄂就抛来了攻城与否的抉择权，扫了一眼纯武夫的杨沂中。

韩世忠蹙眉示意杨沂中不要随意开口，便开始了长考。

“枢相，攻城与和谈，是否关系到了二圣？

若和谈，又会否是金贼的缓兵之计？”

韩世忠摆出一副不会轻易上套的表情，李鄂便回道：

“战至此，无论是战是和，女真一族都完了。

老话说，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一族之殇，尽在眼前，也委实令人扼腕。

吴乞买不死，议和便是缓兵之计。

若吴乞买已然死在军中，那议和还是攻城，就都无所谓了。

没了吴乞买这根主心骨，会宁府内金贼，且得内斗呢！

韩太尉再思虑一番，不如洒家接触一下城内金贼，试探一下，吴乞买是否还在？”

对李鄂而言，二圣的话题不是甚么问题，跟随二圣北狩的汴京文臣才是问题之所在。

这时候的一言一行，弄不好都要写入史书的，胡乱说些悖乱之言，显然是不合适的。

“也好！

如此韩某正好快马致信汴京，请一下官家旨意如何？”

听到韩世忠的官场圆滑，李鄂也没给他留面子，而是说道：

“洒家能等，二位也能等。

只是不知城中金贼是否能等。

不若韩太尉做这议和大使？”

明知其中利害的韩世忠，自然不会让李鄂把他套牢。

李鄂关注的是被俘汴京文臣，韩世忠关注的却是北狩的二圣。

二圣若归于汴京，新皇赵构、新君赵桓、太上皇赵佶三人之间，谁为大宋官家，还是需要好好思量一番的。

毕竟大宋新皇赵构，接的是皇太后慕容氏的旨意，而且非是在汴京登极，其位不正。

“枢相功高盖世，灭金之战，全由枢相主导。

韩某一介幸进之臣，于灭金之役，是没有资格置喙的。

我们二人自汴京来辽金境内，离京之时，官家也有嘱托，一切听凭枢相安排。

之前两次议和条款，俱是枢相所提。

我二人于军略之上，略有小成，但于行文治国之上，比之枢相，不异莹草与皓月也！

枢相，就不要难为我二人了……”

见韩世忠有些滑不留手的样子，李鄂皱眉扫了这位万人敌的韩太尉几眼，才说道：

“既如此，咱们先跟会宁府内金人碰碰再说吧。

如今首先要确认的一点，就是金主吴乞买已然成了死鬼。

若吴乞买不死，接下来的仗可未必好打。

若吴乞买率众遁入山林之中，这仗打起来，就要以十年计了。

若林中女真，分成了无数小股，于崇山峻岭之中给我大宋添堵。

恐怕十年征伐，也未必建功。”

李鄂说了这话，基本就确定了接下来的步骤，若吴乞买已死，就是议和。

若吴乞买不死，就要攻入会宁府城之中弄死这个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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