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曚援军未至之前,李鄂还有闲心在军寨之中筑起望楼,跟吴阶、姚平仲一起闲观金贼攻势。
“姚兄,这吴乞买的绣金王旗一出,金贼攻势便老辣了许多。
金贼前锋五路杂兵,这是要破开两翼的通道,兵锋直指平戎阵之后的三大营。
看吴乞买本阵雾气,当是十万以上的精锐马军。
若金贼精骑,自两翼突入,咱们挡得住吗?”
听着枢相李鄂的轻快言语,姚平仲却没有这位枢相闲适的心情。
虽说军寨之中八卦阵乃是大木冻实所成,但也挡不住数十金贼,肩扛大木冲撞。
开战不过一日许,锋线上的小军寨,已经被拔除十余座了。
“枢相,平戎阵有军寨拒马为依凭,才能尽显弩阵之杀伤。
如今开战不过一日许,便失了十余军寨,金贼这是要玩命啊!
如此攻势,只怕再有七八日,我军锋线之上的阻滞,便会被金贼扫平。
冰原之上失了遮拦,我军就要身处劣势之中了。”
战场之中,狂风吹起雪馓遮天蔽日,但这却挡不住双方士卒的冲杀之声。
看着被军寨所阻,于军阵之中升起的雪龙卷,姚平仲的心里可不似面上这么平肃。
锋线战场离着枢相李鄂的中军寨,起码有五里之遥。
但在姚平仲眼中,金贼脸上的狰狞却清晰可见。
自打汴京劫寨一败,虽说借着教导吴氏兄弟,梳理了自小所学的军略,但姚平仲心中对金贼的恐惧,却已经在汴京城下留下了病根。
“拆了便再建。
如今河谷两侧,积攒的大木数十万根,既然吴乞买想从咱们的两翼走马军,咱们就于两翼依山建箭墙。
如今这河谷军寨,就好比是汴京城头,先登并不意味着城破。
吴乞买既然用了笨法子,那咱们也用笨法子。
他拆咱们建,熬命,不过半月时光。
不用姚兄所说七八日功夫,洒家估计,吴乞买下的是五日令。
五日之后,他的马军便会突破河谷军寨!
姚平仲听令,五日内沿河谷两翼各筑箭墙十里。
吴阶听令,三大营马军,十日之内不得出战,固守三大营,擅自出营浪战者,斩!
平戎阵后阵随时准备变前阵,吴乞买敢让马军突入寨后冰原,洒家就要让他于此地全军覆没!”
吴阶、姚平仲二人领了军令下了望楼,李鄂则是将目光放在了已经变成秃山岭的两侧山林之上。
如今可供吴乞买腾挪之地,就只有河谷两侧的秃山岭了。
数十万大军死战于冰原之上,山中还有花荣、孙安、二十八宿、折家将、西军将种们所率游骑散兵小十万众。
要平河谷军寨,费时且费力。
拿下三大营,倒是能让李鄂肉疼一下。
只是三大营寨墙比城墙都高,外面还挂着尺许厚的冰壳。
即便生女真再神,李鄂也不认为吴乞买能攻破三大营的寨墙。
即便攻破了寨墙,三大营之中,还有惊喜等着他们呢!
热兵器时代的阵地战、立体作战,岂是冷兵器时代的将领能够一看就懂的?
接下来的五天,如李鄂预估的一般,金贼前锋五路拿命破开了军寨的两翼防线。
吴乞买本阵的精骑,在河谷两侧箭墙的无边箭雨之中,折损战马过半,才突入了军寨之后的平原。
金贼前锋五路,也随之攻入军寨与三大营之间的平坦冰原之上,看着破釜沉舟、两面接敌的金贼数十万军马,站在望楼上的李鄂对姚平仲说道:
“姚兄,这就是刻在金贼骨子里的剽悍了。
自知是决死一战,便放弃自家的生路。
此计甚合兵法破釜沉舟之精妙。
但他吴乞买不是楚霸王,洒家也不是秦将章邯!
知会锋线军寨,派人扫荡金贼营地,收摄战死马匹于军寨之中,同时派出游骑,侦知会宁府一带军情。
平戎阵调头,洒家要在此河谷之地,战灭金贼最后的国运……”
望楼之上,姚平仲看的是防线被突破,吴阶坐镇的三大营要面临金贼主力的围攻。
而李鄂看的却是金贼在突破军寨过程中的死伤,以无甲士卒强行破开层层阻滞,拔除沿线的军寨。
可不是完颜阇母挥军攻打时候,李鄂所部损失大过金贼。
如今的战绩是反过来的,而且金贼的伤亡,数倍、十数倍于守寨青壮。
只因姚平仲依托平戎万全阵布置下的军寨,都是三五座之间相互呼应的,攻打一处军寨,攻寨的金贼就要面对四面八方的弩箭攒射。
吴乞买部于两翼穿插,也是一样的道理,想要不受围攻,错非金贼能拔除所有军寨。
看着吴乞买率军突入死地,姚平仲心里惴惴,李鄂心里也在想着金贼会以何等方法攻破吴阶驻守的三大营。
赌上国运的吴乞买,指挥大军时,确实有些不顾一切的味道。
在李鄂看来,吴乞买确实也需要不顾一切了,只因金贼不是李鄂麾下的民壮,奴隶居多,多数人三餐难以饱食。
而且许多人的保暖手段也不足,人如虎、马如龙,说的是金贼的精锐骑士,其他部众不入死地,也真的很难发挥其战力。
看战争手段,吴乞买也确实有太宗之姿,只是可惜了,若无完颜杲的三次伐宋之战损失大几十万兵力,金国确属难啃的骨头一根。
如今完颜宗望、完颜杲、完颜宗干、完颜宗辅、完颜宗弼相继战死,金贼在宋境跟本土,不仅损失了大量的兵力,还损失了大量的人口。
此役无论胜败,之后的金国,只能是一盘散沙的状态,李鄂麾下的百万大军,却是有组织有军纪的正规部队。
胡里改路河谷一役之后,灭金,对李鄂而言,无非是扫净山上、山中、山下的部族武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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