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之战就是如此,对人口的消耗,才是更重要一些的战略目标。
“枢相,每日损伤军卒千余,哪怕他们只是掳来的汰选青壮,对咱们而言,也是兵力的损失呐!”
吴阶的质疑,李鄂没有正面回答,消耗人口一说,是不能在军中提及的。
许多事,还是那句话,诸事不密则害成,消耗人口一说,是绝对不能宣诸于口的。
“如今锋线之上,未见吴乞买的王旗。
金贼女兵都用了,金主吴乞买岂会不亲临锋线?
只怕吴乞买之军,就是真正战力彪悍的生女真了。
那才是真正满万不可敌的女真劲旅,洒家对上,也殊无胜算可言。
如今聚兵于胡里改路河谷地,用一场场决战,消耗金国最后所余不多的国运,才是吾等的首要目标!”
以生女真剽悍揭过了运输线上的死伤,望向二十里外金贼的营寨处,李鄂又虚望两侧秃山说道:
“令花荣、孙安于河谷两侧山林之中,建烽火台。
同时知会两人,注意空中盘旋之鹰,女真的渔猎手段,非我军能揣测。
女真族人,既然能以海东青捕猎天鹅获取东珠,未必不能让海东青做空中的斥候。
生女真族人,终是世代生存于雪原山林之中,嘱咐诸军统制,穷寇莫追,擅自追敌者斩!
以山势、林木建望楼,守株待兔才是我军战法。
以游骑散兵,在深山老林之中跟猎户出身的生女真游斗,非是我军良策。
山中若真有生女真出没,告知花荣等人,跟洒家一样坐寨固守便好。
咱们的目标非是山林,而是山林之外的城池,金贼不出山林,咱们便不入山林。
如今女真一族的前路咽喉,扼于我军之手,不怕他们不出来寻死……”
听完枢相李鄂的担忧,吴阶脸上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花荣等人在林中受挫的军报,已然到了吴阶手里,但花荣诸军损失不大,吴阶给他们的处置也是固守避敌。
这倒与枢相李鄂的筹谋相同了,这类军报,在吴阶看来,李鄂不提便无须禀告了,但李鄂提及,他就要说一说大概。
“枢相,花荣诸军,已在林中遇上了难缠的对手。
当时枢相所说,生女真部族。
末将之前军令,便是令诸军固守,只是没有想到在山中设立烽火台之策。”
听到吴阶后补的军报,李鄂眉头一皱说道:
“如此说来,吴乞买至少已经临近河谷战场了。
快马传令于曹曚所部,日夜行军,务必于半月之内到达阿城。
另行知会李彦先、薛庆、郭永三人,若长白山部、东海女真散兵游骑日益增多,便严令辽阳府、铁州、宗州一线,停下物资转运,各部于城寨之中固守,切不可与这些山中部族,浪战于野。
吴阶,既然吴乞买来了,宋金两国的决战时刻,便不远了。
攻守之战于金贼而言大不利,如今吴乞买想要翻转局面,只能于河谷之地,酷寒之时,发起一场必败的决战。
只要我方兵力大损,即为金国之胜局。
知会吴璘所部,抓紧转运阿城物资于河谷军寨。
只怕吴乞买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阿城之上,那贼厮鸟,怕是想一口吃下洒家在河谷之中的三十余万人马。
等曹曚到时,便让吴璘留万余兵力驻守阿城,其余守军会同曹曚所部,直进河谷。”
吴乞买的到来,就意味着宋金两国决战的开始。
在李鄂看来,之前五路攻伐连绵军寨的金贼统帅,终是差了破釜沉舟的果敢。
如今时节,不分昼夜的鏖战,才是金贼唯一的出路。
只要战灭绝大多数河谷守军,来年李鄂所部就无力攻伐金国上京了。
即便李鄂能组织兵力进犯黑龙江,起码要到秋后或是冬初之际,有大半年时间,足以让吴乞买另行组织一批守军了。
李鄂根据花荣诸军的遭遇便推测出决战已近,差点因为隐瞒军报,漏掉决战时机的吴阶,却是被惊的满头冷汗。
“枢相,末将擅自揣度枢相军务繁忙,所以未曾禀报花荣诸军遭遇,死罪!”
听到吴阶要认罪,李鄂摆摆手安抚道:
“你吴阶又不是不知道,洒家擅打烂仗,军报详尽与否对洒家来说无碍。
你想想看,洒家之前,无论是宋辽、宋夏还是汴京守御战之前的宋金之战,双方兵力超过三十万数的大仗,屈指可数。
洒家动兵之后,动辄就是几十万人的烂仗。
洒家军略与他人不同,他人求得是战场上的胜败,洒家看的却是大宋的千秋万代。
吴乞买兴许早就到了河谷战场,只是不熟我军战法、人数与军略。
他在等一个时机,给我方河谷守军致命一击的时机。
但洒家用的却是阳谋手段,守其所必攻之地,攻其所必守之地。
洒家在河谷的军寨建起来,他吴乞买,即便是千般不肯、万般不愿,也要将金国的生力军,投到河谷之地的血肉磨盘之中。
他今冬不打河谷军寨,来年洒家就要攻打会宁府了。
这是无解的死扣,攻打河谷,金国精锐必将覆灭于此役之中。
不打河谷,来年洒家攻伐会宁府,他也指定守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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