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开口,竟是给大师姐来当说客的。
我真搞不懂,有些人为什么根本不清楚情况,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打着好心的名号到处劝人大度?
没错,江生和大师姐是表姐弟关系,他会信她的话无可厚非,但他不该真听她的话来劝我。
我觉得他至少该先听听我的说法。
虽然我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了当年的事,可是直到现在我还在不停地问自己:“凭什么?这件事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打着站在我的立场的旗号来揭开我的伤疤,让我再痛一次?他以为他是谁?”
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或许就因为他根本不是我的谁,也没有成为我的谁的想法,才可以那么冷静地来劝我大度。
可是我当时就是不想理智,大概因为我心里对他这个人还始终抱有那种期待吧。
我下了逐客令,非常冷漠地把他赶走,到现在我也不后悔,我是喜欢他,可我不会为此丧失自我,他该保持起码的边界感。
我头痛欲裂,心里埋怨林姿,于是打电话问她说好了今天要过来一起看球,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来。
她问我是不是昏了头,她说莎莎的决赛明明是11号,今天才10号。
我确实有点昏,头好晕,我放下电话,倒在床上,不知今夕何夕。
电话那头是林姿的咆哮,我想她得不到我的回应肯定急坏了,恨不得立即提前结束出差,从西安赶回来吧。
以至于我第二次听到门铃声,真的以为是她来了,懒得下床,在床上大喊:“又不是没有钥匙,不会自己开门进来?”
结果门外传来的竟然是傅聪的声音。
“爱浓,听说你不舒服,你要不要紧,需要我帮你叫120吗?”
我脑袋沉沉,明明听见,却回答不出声音,很快又睡过去了。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竟然看到江生正坐在我的床边,伸手摸我的额头,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对不起,刚刚是我疯了,不该对你大呼小叫。”
人在生病的时候一定很脆弱,我竟然又跟他道歉,大约是他不计前嫌回来照顾我这一点让我心软了。
“没关系,而且你那也不算大呼小叫。”
是傅聪,看见江生其实是我的幻觉!
我立即清醒过来,想要努力坐起来,却被他按了下去。
“你烧的太厉害,等我去帮你拿热毛巾。”
他转身,进洗手间,流水哗啦啦的淌。
我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不会破坏了我家的门吧?
我一个独居女性,就算首都治安再好,也还是要有防范之心的,门锁坏了可是大忌。
傅聪笑笑,说他打电话去问了暖暖,知道我会在家门口的香囊里放备用钥匙。
我松一口气,他一块热毛巾敷到我额头,舒服多了。
“你这样下去不行,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傅聪立时起身要抱我下楼,我拉住他的手,说我没那么脆弱,让他去楼下药店帮我把退烧药回来。
傅聪倒是很听劝,很快拿了药上来,喂我吃下。
我问他是听谁说的我生病的事,是不是江生。
他笑着点头,说他早就说过江生懂事,还这么关爱老师。
他懂事?关爱老师?
呵!
无非是不喜欢我罢了。
2024年12月11日,星期三,天气:晴
傅聪照顾我一夜,早上醒来,有幸吃到他做的早餐,心里还很愧疚。
明明已经讲明要保持距离,我却还如此麻烦他,虽并非我所愿,但确实是我受益。
傅聪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自己先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他说并非他不想早点回家,只是明知我高热还把我放下不管,怕我家人上法院告他见死不救。
早饭也不是特意为我做的,是他待会儿要上班,且没有在外面吃小吃的习惯,做给自己吃的,如果我也要吃,可以分我一点。不过我要负责打扫,毕竟不能不劳而获。
起止一点,分明做了两人份。
我笑,洗漱过后坐下吃饭。
傅聪已经披好外套准备出门,嘱咐我桌上的药要按时吃。
我连连道谢,他忽然又推门探头,问我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我诧异,他说那夜我分明说要做八十岁也可以一起喝茶的朋友,如今却为了一顿早餐,就和他如此见外。
我被他逗笑,冒犯的人是我,如果他都不介意,我再介意下去,就是矫情了。
“早餐很好吃,多谢。”
傅聪释然,终于关门离去。
晚上去实验室,不经意往江生那边看,碰巧看见四个人窝在一处,面如死灰,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承受的困难,出于好心过去望了一眼,原来是炸窑了。
才预热阶段就炸窑,问题确实比较严重,仔细询问一番,果然是林文瀚操作不当导致的。
林姿早说过他弟并没有冶陶天赋,更强的是计算机,当初进陶瓷系,也是他吵着要保护姐姐才非要进来的。
这对姐弟,就——人生如儿戏的真实写照。
心里为江生感到可惜,不因我喜欢他,只是我全程见证他的努力,亲眼见过他雕刻出来的泥胎,实在很完美,那么完美的泥胎没有成型,任谁都会惋惜。
我倒更愿意称这种感觉为艺术家之间的惺惺相惜。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艺术作品之所以珍贵,无非是数万次的失败换一次华丽绽放。
一次成功?
恐怕连江生的父亲——大名鼎鼎的奉先先生也无法保证。
孟超已经几乎要放弃,吵得人脑瓜翁疼。
好在江生没有受他影响,决定再试一次,只是再用林文瀚控火,他怕是有些担心,于是我自告奋勇,主动承担下控火要务,无他,像上面说的那样,我欣赏江生的雕刻技术,不忍它们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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