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在一旁观察已久,这位自称春三娘的女子双手粗糙,显然是常年家务农活所致,看其衣饰平平不出所料应该只是个普通村妇。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她凌乱发丝下的脸蛋略有几分姿色,最多二十出头的年纪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几处淤痕,像是被人大力抓过。
“王武,让她进去。”
“这?”
“让她进去。”白及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事我担着。”
王武扫了一眼她腰间的金刀,无奈道:“好好好,你担着你担着,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别怪我不念同僚一场,撇个干净。”
“自然。”白及展颜一笑。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春三娘见另一个官差同意了,激动的纳头便拜。
“姑娘不必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白及连忙将对方扶起,打了个照面后春三娘才惊讶的发现,另一个身形略微娇小的官差大人居然是个女子!且与普通身着石青猛虎朴的捕快不同,穿着墨黑麒麟朴,还腰挎金刀。莫非她就是颖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女神捕白及?
“哎哟,这下完了。”没想到同意报官之后,一旁的布衣老者非但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反而悲叹一声,一脸大祸临头的模样。这让白及大为不解,颖城府衙虽办事不利,可何至于满脸惹火上身的样子?
“公堂之下,来者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说来!”
宋知秋美好清闲的一天被破坏了,此时正在郁闷着。只想着趁早敷衍了事,迅速结案。
“民女春三娘,为自己清白而来。”才到堂上,春三娘便已红了眼眶,含泪欲滴。
“到底何事?你且说来。”
见之楚楚可怜的样子,宋知秋也不由心软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了些。
“是。”春三娘撮了把眼泪,开始诉说。
“半年前,民女从清源县来到颖城投奔民女的叔父。民女与叔父二人相依为命,以织布贩菜为生。不想,却被一班纨绔子弟看上!”
原来不是颖城本土人士,难怪会来府衙前击鼓鸣冤。白及哭笑不得,如今这颖城也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外乡人才会来这找天道公理吧。
“接着说。”宋知秋面色微沉。
“民女三番五次拒绝推脱,避之不及。可他们非但不加收敛,反而天天来民女的摊前闹事调戏,害得民女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于是…于是民女终于在昨日晨时忍不住打了那为首的登徒子一耳光!”
“打的好!真是无耻之徒!”这回连宋知秋都听不下去了,这是哪家的公子?这简直是无赖嘛!
见知府老爷面露怒色,春三娘大喜过望,继续说道:“当时那登徒子并未发作,只是撂下狠话便与狐朋狗友扬长而去。不想夜里…夜里便一伙人来到民女家中,打伤了民女的叔父。而后…而后还轮番欺辱了民女!”说到最后时,春三娘已经泣不成声。重述此事对她而言也是极大的伤害,能将实情报出实属不易。
“哇呀呀!气死本官了!”宋知秋的惊堂木拍了又拍,气的直接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就连他的小胡子也忍不住的发抖。
白及不由对这唯利是图的中年男子刮目相看,果然出了这般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只要还有一点良心的人都不会不坐视不理吧?可让白及感到奇怪的是,春三娘那被打伤的叔父却跪在旁边,至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牙关紧咬面色青紫,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终于,春三娘忍不住嚎啕大哭,以头抢地,重重一拜,跪伏在地上。
“春三娘!你且说来!那登徒子是何许人也?本官一定要把他缉拿归案,用其血肉生祭了狗头铡!”
“是…是孙思礼之子……孙静崖!”
布衣老者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宋知秋脸色一白,瞬间没了人色。
刚刚受其感召义愤填膺的衙差们也霎时间噤若寒蝉。
整个衙门里突然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像一口封闭的棺材。
“可是,那个牙商孙思礼?”宋知秋颤抖着嘴唇问道。
“正是!”
春三娘依旧低伏在地。
宋知秋仿佛一下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坐回太师椅上。刚刚那头顶青天的气势如冰雪消融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不断冒汗的额头。
完了,摊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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