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宋军意图很明显,沿祈连山继续西进,夺取凉州,进逼甘州。
西夏主要城镇区,就集中在北向的贺兰山下河套平原域,以及西向的祈连山下的河西走廊区域。
吴家军一路攻营拔寨,不管是把凉、甘、肃、瓜沙这河西走廊一线全部占领,还是卡在甘州或肃州,都会切断河西走廊和河套平原的联系。
两者之间虽有广袤区域,却是两座大沙漠,这会切断西夏两大政区的联系。
所以,西夏对于吴家军的攻势不能不救,不能不战,不能不阻。
但是这几天宋军勤筑工事、收缩兵力,巩固已占区域,西夏军却很配合地没有主动袭扰。
这种反常行动,自然引起了吴家军的警惕。
宣谕使赵婒虽不知兵,还为西夏军的安静沾沾自喜,但军中实不乏名将。
于是,他们加派斥候,进行侦察,终于在第四天勘破了真相。
附近西夏军司大营,每日照常有军士巡弋,也照常有斥候游骑出动,营中灶火也没有减少……
远远看去,每天埋锅造饭的烟火,还是那么多。
但是,他们的主力早就不见了。
西夏军主力去了哪里?
这个答案,每个将领都心中有数。
但是,西夏军为何能果断抽调大军,集中优势兵力去围歼刘锜部?
难道这几天的收缩和防御,被西夏军窥破了真相?
然而,如果说是吴家军稳扎稳打,因为冬季即将来临,不想把战线拖的太长,所以采取守势不再进逼,也是说的通的。
西夏军为何如此笃定?
赵婒坐在首,听着将领们反复推敲,忽然脸色一变。
他蓦然想到了自己给天子的奏章,难道……
不,不会的。
赵婒心中忽地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
他不敢说出自己派人以奏章的方式,向朝廷汇报了吴帅病逝的消息。
不说,这个秘密还有可能成为秘密,说了,一旦刘锜部因此遭受重创,他就完蛋了。
自从大宋恢复了太祖时期的“皇宋刑统”,士大夫的免死特权不再,如此严重的失误,他会被砍头的。
赵婒忍不住站了起来:“诸位,如今看来,我军虽秘而未宣,但吴帅病逝的消息,还是被西夏军侦知了。
所以趁我三军无帅,利用西夏骑兵机动之优势,抽调重兵,围剿刘锜将军所部去了。
如今我们不能确定他们已经离开几天,刘锜将军那边情形如何,如今该何去何从?”
众将领一听,也是纷纷献策,各抒已见。
一部分将领认为,刘锜将军战阵经验丰富,不会轻易陷入敌军包围圈。
如今趁着西夏军主力去了北线,他们应该趁机继续西进,夺取甘凉二州。
一则,可以“围魏救赵”,逼迫西夏军回返。
二则,甘、肃二州,位于河西走廊中部,所以这两座大城屯粮最多,哪怕只是攻下一座,也能确保宋军在此过冬。
而另一些将领,则建议放弃即将到手的凉州,退守乐州、兰州、会州一线。
如此,一方面接应刘锜军后路,一方面守住进击西夏的门户。
这样一来可以大为减轻后勤运输压力,避免拿不下甘州,又被断了粮道的危险。
又能接应刘锜部,避免刘锜部孤立无援,被敌全歼。
如果刘锜部一旦被歼灭,西夏大军全部反扑过来,后路断绝,就算占了肃州,粮草不绝,就一定守得住吗?
两种意见其实各有各的道理,也不能说谁就一定对或一定错。
对与错,要看未来局势的变化,而未来局势如何演变,充满着变数,谁也无法确定。
这个时候,就得主帅拿主意了。
是行险,还是行稳。
军前宣谕使赵婒思量许久,决定……
行险。
他担心就是因为他的疏忽,暴露了老帅吴璘病逝的消息。
他考虑到新任主帅尚未就任,他就是三军统帅。
如果此时弃守吴璘已经夺取的诸多堡寨,放弃唾手可得的凉州,退守兰州会州一线,再熬过一个漫长的冬季……
那么他赴任之后给朝廷看到的,就是一系列的无能和惨败。
不管是为了弥补他可能犯下的错误,还是新官任必需要有的表现,他都需要一份闪亮的战绩交去。
夺取凉、甘二州,就是他递交给朝廷的一份闪亮战绩。
哪怕刘锜部遭受重创的原因真是因为他的疏漏,如此显赫的战绩,也可以弥补他的过失了。
所以,赵婒下了决定,弃守为攻,先夺凉州,再夺甘州,将西夏一切为二。
此时,吴拱刚刚赶到兰州。
而西夏的三大王牌,铁鹞子、步跋子、泼喜兵,在收到拓跋厚的紧急军书之后,也被李仁孝和任得敬派出了兴庆府,出青铜峡,沿鸣沙河,滚滚而来。
杨沅这边,既然明确了固守陕川门户,重点谋略西夏的战略,他打算在接收了最新一批火器弹药和冬服之后,便移师天水。
天水距离西夏更近,如此可以释放一个更明确的讯号:宋国的战略意图在西夏。
这样可以减轻陕西金军的心理压力,避免暴发全面战争,让大宋两面开战。
同时,如果他要接应入夏作战的宋军,也就更便利一些。
风从北来,天已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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