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古论盈歌气急,猛然踏前一步,一扬手,翠袖翻落,反握于腕后的一口靴刀便亮了出来,一下子架在了杨沅的脖子上。
“你这闲汉若是见色起意,便死了本姑娘也毫无愧疚。偏你不肯上当!”
刀在杨沅的脸颊上拍了一下,盈歌讥笑道:“蝼蚁而已,何必挣扎呢?”
“蝼蚁就该认命?姑娘没听说过,匹夫一怒血溅五尺么。这血若是帝王血,那匹夫还是蝼蚁么?”
杨沅冷静地反问:“只是我不明白,我与小娘子无冤无仇,你为何想要杀我?”
杨沅并不认为眼前的少女在说笑,少女的眼中虽然没有杀气,却有一抹对于生命的冷漠。
她真的……没把杨沅的命放在眼里。
杨沅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如今是绍兴二十四年,赵构为帝。
以杨沅这一年多来的所见所闻,他很清楚,对于仍是奴隶制国家的金国贵人们来说,从小到大养成的观念里,奴隶根本不算人。
而宋人在他们眼中,和他们的奴隶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正因确信眼前这个金国女子是认真的,杨沅也愈加的冷静起来。
在无数次处理危机事件中,他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危急的时候,越要冷静。
否则,你很可能错过唯一翻盘的机会。
“不不不,我不杀你!”
乌古论盈歌嫣然:“我不会亲手杀你。要杀你的人马上就到,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也不介意亲自动手。”
她用点外卖的方式把我找来,而青石巷上送“索唤”的闲汉至少有七八个人。
也就是说,这个“我”是随机的,只要是个男人就行,她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她说将要杀死我的人不是她,但是如果我试图反抗或者逃走的话,她也不介意亲自动手。
她本想以色相引诱我去宽衣沐浴,很显然,如果阿蛮提及的那个什么小王爷来的时候,我若正在洗澡,那场面对她更有利……
杨沅从有限的资料里迅速捋出了几个关键点,然后做出了一个最合理的推断:
“小娘子是想炮制一桩风流绯闻以自污么?
难不成那位小王子你想摆脱却又摆脱不得的人?
小娘子不会是跟他有一桩并不满意的婚约吧?”
看到乌古论盈歌蓦然张大的眼睛,杨沅就知道他猜对了。
心思电转,杨沅马上压低了嗓音,虽然情况紧急,但他的声音依旧清晰而低沉。
从心理学上来说,这样的声音更有说服力。
“姑娘,你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于你清名何益?
再说,搭上一个无辜者的性命,你就不会感到愧疚吗?
从此良心不安、茶饭不思,郁郁寡欢……”
乌古论盈歌被他说的菱角般的红唇微微抽搐了一下:“倒也……不必那么严重……”
“怎么会不严重呢?毕竟你是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
这……,盈歌觉得他这番话有点不好反驳了,只好保持沉默。
杨沅再接再厉道:“更何况,即便你目的达成了,名声也毁了。
有了这样的坏名声,你爹娘会不会火冒三丈?
你以后若是遇到真正心仪的男子时,又怎么好意思倾诉情意?”
“唔……”
乌古论盈歌被他说的蹙起了秀气的眉,她何尝不明白杨沅所说的道理。
但是……不下猛药,她根本没有和完颜家解除婚约的希望,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杨沅趁热打铁道:“其实,姑娘你大可不必用这种两败俱伤的办法,我能帮你。”
乌古论盈歌狐疑地看着杨沅:“你?”
杨沅微微挺起胸膛:“不错!就是我!实不相瞒,有求传媒,金牌公关,就是我!”
乌古论盈歌疑惑地道:“什么传媒、啥公关?”
“那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除了是个送餐食的闲汉,我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有求司’接引使。”
盈歌目芒顿时一缩,眸中杀气隐隐:“你是宋国秘谍?”
喉头刀尖一紧,肌肤上已经传来刺疼的感觉。
杨沅连忙解释:“姑娘误会了,‘有求司’是个江湖组织,是专门收钱帮人消灾解难、排除麻烦的。”
“你少唬我!”盈歌冷笑起来。
杨沅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我真的能帮你。我有办法让你不必自污就能达到目的。”
“真的?你能怎么做?”乌古论盈歌开始半信半疑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小丫鬟阿蛮急急的声音:“姑娘,我看见小王爷了,他要进咱们院子了。”
“阿蛮,依计行事!”
乌古论盈歌对外面吩咐了一声,然后看向杨沅:“对不住,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杨治突然抬起一根手指,把架在自己颈上的靴刀向外推了一下。
靴刀的刃非常锋利,虽然盈歌还没来得及用力,锋利的刀锋就割破了杨沅的指肚。
盈歌喝道:“你做什么?”
杨沅不答,他已返身扑向了盈歌姑娘的绣榻,从那半掀的帷幔里,杨沅看到绣枕旁边有一方手帕。
因为杨沅是扑向床榻,本以为他要向外逃的乌古论盈歌拦了个空,她一下子定住身子,愣愣地看着杨沅。
就见杨沅扑到绣榻旁,一伸手就把枕边那块雪青色的兰花双面绣帕抓在手中。
顺势抖开。然后,就把指肚上的血,在那雪青色的手帕上迅速地涂抹了几下。
随后,杨沅就转过身,对着盈歌扬了扬手中那方染血的绣帕,眼睛弯出了两道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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