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陶行时战死在云夔边境,陈若霖占领了整个云州。
十月十五,太尉钟慕白亲率二十万兵马离开盛京奔赴夔州。
十月二十,慕容泓在乾安殿夜朝。自定下每旬一次夜朝后,这个规矩一直没变过。
而就在这一夜,宫内宫外,明处暗处,都在发生着各种杀戮。
看守宫门的守卫忽然被身边的同伴一刀割喉,拖入暗处,很快便有新的守卫取代他的位置。
阙楼上的哨兵被弩箭射倒,尸体横七竖八堆在台阶上,新的哨兵却又立在了阙楼的栏杆前。
卫尉所值班房里,正准备出来巡宫的卫兵突然被平日熟悉的伙伴勒住了脖子,不知从哪里潜进来的黑衣人迅速剥下他们的衣服换上。
盛京城内,巡城队被伏击,身穿执金吾铠甲的士兵执械奔往朝廷各要员的府邸。
留守内卫司的太监被杀,宫门打开,进宫的却不是参加夜朝的大臣们。
甘露殿,长福一边给慕容泓更衣一边偷眼打量今晚新换上来的小太监们,心里暗自嘀咕:这都哪来的小太监啊,这般面生?
换好了衣裳,慕容泓对镜自己顺了下衣襟,吩咐长福:“把剑拿来。”
长福立马去取了长安赠给他的那把剑来。
慕容泓看着他双手举着的剑,良久才伸手接过,道:“走吧。”
到了甘露殿门口,张让如往常一般躬身凑上来问:“陛下是要起驾了吗?”
慕容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站在门外的侍卫却突然过来将他拿下。
张让被押着跪在台阶下,一脸不解与惶急,道:“陛下,陛下,不知奴才做错了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慕容泓站在阶上垂眸看着他,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在灯笼洒下的暖黄光线下冷得像块怎么焐都暖不起来的玉。
“你没做错什么。”他道,“你很聪明,来到朕身边几年也未曾露出任何马脚。”
张让仰着一张圆胖的脸等着他说下去。
“只是,朕身边这个位置,不是光凭聪明就可以坐稳的。非常时期,所有立场不明的人,统统格杀勿论。”慕容泓话音落下,押着张让的侍卫抽出剑来,一剑就抹了他的脖子。
血溅了一地,张让圆睁着双眼仆倒在台阶上,还在一阵阵本能地抽搐。
相处了几年的张公公居然就这样被杀了,长福惊得面如土色,见陛下停也不停地往阶下走,他忙强行压住心中恐惧,软着两条腿小心翼翼地避着阶上还在流淌的鲜血跟了上去。
出宫不久,迎面遇上一支巡宫卫队。
长福原本没在意,宫里十二个时辰都有卫队巡逻,遇见他们再正常不过。
谁知陛下却突然停下,原本跟在后面的那些脸生的小太监们自发跑到前面,变戏法一般从袍子底下掏出弩机来,摆好架势对着迎面而来的巡宫卫队便是一阵连射。
卫队措手不及,顿时被射倒大半,有那反应过来的想逃走报信,只是人又怎跑得过弩箭,不过眨眼间,整个卫队的人便都躺下了。
射箭的小太监们回到后面,褚翔带着侍卫们上前,将挡住道路的尸体拖到路旁,还未断气的则补上几刀。
长福抖抖索索地跟在慕容泓后面从那满地的尸体中间穿过,沾了一鞋底的血,在铺路的石砖上一步一个血脚印。直到这时他才隐约反应过来,今晚,怕是要出大事了。
一路来到乾安殿,以往都是张让陪同慕容泓进殿的,如今张让死了,长福不够格,慕容泓就一人进了殿。
长福满心的不安,正守在殿外不知如何是好,褚翔突然过来拉了他一下。
长福回头,褚翔示意他跟他们走,长福这才发现其他小太监和侍卫都走了。
“就让陛下一个人在这儿?”长福不放心。
褚翔道:“陛下吩咐的,照做便是。”
听说是陛下吩咐的,长福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褚翔离开了乾安殿。
已经到了夜朝的时辰,殿中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慕容泓独自走上了大殿正北的台阶,在椅子上坐下,长剑靠在椅子左侧,看着下方因没人而显得格外空旷的大殿,等。
两侧偏殿内不时传出些动静来,低低哑哑,不似人声。
如此过了一刻多钟,慕容珵美才带着卫尉所的人赶到这里。
他冲进殿内,见只有慕容泓一人在此,便用剑指着他,大义凛然地喝道:“慕容泓,你毒害亲侄窃据帝位,心狠手辣丧尽天良,今日我等就要为先帝与先太子讨还公道!”
慕容泓原本歪在一侧扶手上撑着额头假寐,听到纷杂的脚步声才睁开眼看向来人。听了慕容珵美这番话,他不怒反笑,精致的唇角微微弯起,一笔曳过的眼尾却是弧度锋利。
“终于忍不住了?好巧啊,朕也是。”他轻轻缓缓地开口。
慕容珵美见他这般从容不迫,顿时疑心他设有伏兵,可负责皇宫警卫的卫尉所都在他这边,执金吾也在他这边,慕容泓还能去哪里调军队来设伏?
这时他忽然听到偏殿里似乎有动静,遂微微侧首对身后的卫兵道:“去看看。”
两名卫兵应声,拔出长刀一左一右缓步靠近大殿两侧通往偏殿的门。
慕容泓也不阻止,只坐在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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