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照进来的阳光,使他的脸一片模糊。
“有外人?”
胡麻见着来人,心里顿时一喜。
他这么几天,只在这个屋里见过那个诡异的婆婆,还有一个扎着红头绳的红衣小丫头。
如今还是头一次见到两人之外的人,心里的求救之意立刻升了起来。
但不及开口,却又忽然绷住:
这人若是那个婆婆的同伙,自己此时求救,岂不有可能换来更大的折磨?
况且,就算自己不开口求救,这人也该看到了自己双肩上的铁钩。
若他是外人,难道不会觉得奇怪?
而在胡麻盯着这个人,想从他的反应上来看是不是值得自己求救时,却见这个人对自己的模样,根本视而不见,只是动作僵硬的转身,仿佛向周围张望了一下,仍有些木然的问:
“婆婆呢?”
“……”
“糟糕,看这样子是那个婆婆的熟人……”
胡麻心里想着,求救的希望不大了,但或许,可以试着从他嘴里问些信息?
“婆婆出门了。”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道:“你找婆婆有什么事情?”
这个人声音木木的:“我找婆婆算账的。”
“算账?”
胡麻心里又忽地生出了希望:“这人是那个诡异婆婆的仇家?”
“她出门了,平时白天她经常出门,算算时间,大概也就快回来了。”
他压着激动,缓缓说道:“你……”
“婆婆快回来了,那我就得抓紧了。”
这个木然的人忽然转头看向了胡麻。如今他已经不再是背对着门外的阳光,但那张脸却依然看不清楚。
只听到他的声音尖细而断续,仿佛气力不足似的,道:“我本来在林子里好好的,但婆婆却忽然找人过来砍了我,还把我四分五裂,给人做成了棺材,你说……”
“……这仇大不大?”
“……”
“?”
胡麻本该什么都顺着他说,但忽听他话里的意思不太对,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我本来再长一两年就能成道行了。”
那人继续说着,声音里仿佛带了种尖细的哭腔:“但婆婆却非要把我前程断了。我在土里裹着那崔家太爷的死尸,闻着他一点一点腐烂发臭。感觉到蛆虫在他身体里爬,感觉到他身上的烂水流到我身上,渗透进我的身体里。你说,我跟婆婆算不算得上是血海深仇?”
胡麻听着,忽然头皮一阵发麻,踉跄退了几步。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意识到,刚刚这个人走路姿势非常奇怪。
膝盖竟似不打弯,移动也是直挺挺的,仿佛木板在地上滑。
而随着他情绪越来越激动,一点点的靠近了自己,胡麻也骤然眼前一花,终于看清楚了他黑袍黑帽下面,那张刚刚总是无法看清楚的脸……那帽子下面的,根本就不是脸。
而是一块板子,脏兮兮,黑色的板子。
自己甚至都在这时,开始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棺材板。
可这块棺材板,如今却在向自己尖细而激动的咒骂着:“我来找她算账。”
“她毁了我道行,我就带走她的孙子……”
“……”
胡麻下意识的想逃,但身体终究虚弱,双腿发软。
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睁睁看着这块棺材板,要贴到自己的脸上来。
腐臭的气息与那尖利的声音,从耳朵与鼻孔里灌入自己的脑袋,让他几乎晕死过去。
“咳!”
但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门口方向,传来了一声轻咳,旋即便是苍老的声音:
“有了点道行便在林子里迷路害人,怀了孕的妇女都不放过,本来看你修行不易,想着让你替崔家老太爷守尸二十年就放你一条生路,你不仅不领情,还要跑来害我孙子……”
“那这次,干脆拿去烧了吧!”
“……”
紧接着,他只听到一阵惊惧的尖叫,屋子里阴风大作,能感到狂风划过自己面门。
待到他看清了眼前的事物时,就见地上躺了一块光溜溜的棺材板子。
一个扎了两只羊角小辫的女孩,正以某种兽类的姿势,蹲在了板子上,向着自己笑。
而那位阴厉的婆婆,则佝偻着身子,沉默的站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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