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弘顿时焉了,抹着满脸的水珠耿耿于怀,而长孙进只是笑笑,摇摇头,不做声了。
厨房里的香气顺着没有纸的窗飘了出来,糙米煮熟后特有的味道对于走了一整晚夜路的人来说,是无比巨大的诱惑,三个男子一阵风般的进了厨房,三个土碗中的菜叶稀饭正冒着热气。
张氏微笑着把碗分给三人,几乎没有停顿,一阵“唏哩呼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然后三人都被烫得吱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在空中唏嘘一阵,又埋头吃喝。
说实话,糙米饭远没有白米饭那么下口,糠壳夹杂着米粒刮得食道很是难受,牙齿咀嚼起来也很不舒服,不过纵使如此,长孙弘也觉得非常美味,毕竟一天吃两顿饭,饿得实在心慌。
“慢慢吃,明天还要上学堂,烫了嘴就不成了。”张氏坐在灶台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爱怜的嘱托。
“上学?”嘴里含着碗边,长孙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随即就舒展开来,上就上吧,这是多少农家子弟梦寐以求的好事。
吃罢早饭,长孙兄弟就出门去了,看他俩谨慎的模样,多半是去找私盐的销路,这件事长孙弘不可能参合,于是他心安理得回去房里,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就睡了一整天,一直到天擦黑,才被张氏叫起吃晚饭,起来的时候,只觉身体恢复得更好了,毕竟是成长期的少年,康复速度快。长孙兄弟也回来,看脸色事情办得似乎不是很顺利,不过二人没说,长孙弘也不敢问。
晚饭依旧是糙米干饭,佐菜是菜叶子,加了点盐,没有一丁点的油荤,这让长孙弘很受打击,他原本以为,保正家的生活怎么着也不会太差,这般看来,要重新认识这时代的生活条件了。
保正家尚且如此,其他农家就更不用说了。
又是一夜酣睡,半夜长孙弘被饿醒了一次,瞪着眼睛无奈的看着房梁,半响才再次睡去。
天亮时分,吞下一碗糙米稀饭后,张氏替他挂了一个褡裢在肩上,长孙弘瞅了瞅,里面装了砚台、墨条、一支毛笔、一叠看上去很差的草纸、还有一个装了水的小小瓦罐,而长孙豪兄弟已经不见了踪影,听张氏说,一早就出门了,想必依旧在忙着卖盐的事。
盐是官府严查专卖的东西,不论买还是卖,都是要治罪的,长孙豪这类低级私盐贩子,想必销路并不广,要想稳妥而安全的销售出去,大概要费点力气。
不过长孙弘是帮不上忙的,这种事,还是由得他们去忙吧。
“听先生的话,用心上学,不然又会被戒尺打的。”张氏叮嘱道,偷偷的塞了一根黄瓜在他手里。
黄瓜让没有吃饱的长孙弘稍稍宽慰了一下,他把黄瓜放在褡裢里,辞别母亲,大步出了门。
学堂并不远,距离长孙家不过一条巷子远近,到了近前,长孙弘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学堂,就是村里首富李官人家里的私学。
站在朱漆大门头两尊石头狮子跟前,长孙弘有些恍惚,他侧头左右看看,两边低矮的茅草房子、黄色的土屋,再瞅瞅面前高大的黛瓦粉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世界的东西。
李官人果然有钱啊,这年头当地主都这么奢侈吗?他看着两边延绵的墙头,估算着里面究竟有多大,不由得感叹着心道。
大门的边上,一扇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麻衣仆从打扮的人端着一个陶壶迈出来,打着哈欠一扬手就将壶里的东西往外倾倒,浓浓的屎尿味,随着他的动作四方漫开。
还好长孙弘休息了几天,身子恢复得七七八八,一闪身躲了开去,才没有被夜香倒了满身。
那仆役把壶倒出去才发现有个人站在外面,也吃了一惊,待看清是长孙弘后,方才松了口气,笑嘻嘻的道:“原来是二郎啊,来上课了?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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