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什么富贵?”小孩不出意外的上当了,这年月,对社会底层的人来说,能吃饱饭是一桩很不容易的事,一天能吃三顿,足够诱惑了,别说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就是成人,也会立刻上钩的。
迎着小孩透着好奇色彩的目光,长孙弘凑过去、故作神秘的再次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口气道:“实话对你说吧,你爹刚才猜对了,我们是贩私盐的,你跟我们过去,换了盐,分你们一点,你家岂不是一年都有盐巴吃了?拿去换米,足够半年用度,岂不是富贵?”
“盐啊……”小孩张大了嘴巴,天人交战状。
贩私盐是大罪,小孩子都知道的,不过盐巴很贵,虽然家就在富顺监,但要吃上盐依然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官府专卖下的盐价高达数百文一斤,穷人哪里吃得起,买一点回家一顿饭放一两颗有个意思就算不错了,长孙弘的条件非常诱人。
“不用怕,出了事有我们担着,跟你家一点关系没有,何况等我们走后,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事发了,官府也查不到你家头上。”长孙弘循循善诱,口沫横飞,这副场景很奇特,两个十二三岁一般大的孩子凑在一起,一个老成蛊惑,诱骗另一个天真的跟他干坏事,很不协调。
“真的不会出卖我们?”小孩瞪大了眼,求证道。
“绝不会!”长孙弘拍拍胸口,却引发了一阵咳嗽:“咳咳咳,嗯,大丈夫……咳咳咳,一言既出,绝不反悔!”
小孩终于彻底的信了,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激动起来,长孙弘大人一般的誓言勾起了他本性里的倔强,于是他也想拍拍胸口,奈何手脚被绑,只得尽力的挺起胸膛,傲然的道:“好!我跟你们去,我跟我爹说,让他放心,等在河边,待我们回来。”
长孙弘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和平的让这孩子自愿跟着自己走,省去了路途中的诸多变数,对于这群私盐贩子来说,是莫大的幸事。于是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这些话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力气都没了。
他懒懒的靠在舱壁上,无力的向那小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还沉浸在对盐巴巨大的向往中,他的父亲是老实本分的船户,从未敢做出犯法的事,所以突然来临的这帮破衣烂鞋的私盐贩子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心里即忐忑又激动,随口答道:“我叫王坚。”
“哦,王坚。”长孙弘念了一遍,隐约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想了一会,索性不去理他,靠在舱壁上,闭上眼开始打盹。
耳畔的狗子,早已呼噜声铺天盖地。
王坚扭动了一下身子,抬头看着头顶的舱板,面色激动,不住的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船舱外,李家村的人或坐或站,或拿着长蒿帮着船工划船,小船载着众人,无声的在江中破水而行,四下里万籁俱寂,对岸的官府哨楼上,隔得老远,能看到有一点点灯火飘摇。
进哥儿坐在船舷一侧的甲板上,靠着船舱的乌篷,从他的位置,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二郎和王坚的对话,一句不漏的被他听在了耳中。
脸上带着一抹笑意,他抱着朴刀,目光深沉的注视着如墨一般漆黑的夜。
“开窍了啊。”他自语道,唯有自己能听到:“真的开窍的,世间真有这种事……”
对岸在黑夜中呈现出朦胧的形态,小船顺水下行了几里路,远远的绕开仓司的哨楼,避开对岸码头,在一个极为僻静的地点靠了岸,夜晚行舟,没有灯火,唯有借月光照亮,没有一个熟知地理的船工,又要寻找合适的地点上岸,根本不可能。
进哥儿站起身来,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江岸,又回头瞧了瞧船舱,笑意愈发的浓烈:“开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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