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勇面色迟疑,拱起手欲拜而不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好半天后才从牙关里冒出四個字:
“死者为大。”
死者为大?
难道宁阳侯仗着威望不听朱勇的命令?
朝内众臣闻言顿时心中生疑,有人下意识地觉得宁阳侯倚老卖老,也有人不屑地看着朱勇,觉得他在推卸责任。
朱瞻基闻言也觉得不可信,于是又问了朱勇旁边的金顺一遍,见他也这么说后,朱瞻基的脸顿时更黑了。
“启禀陛下,臣有奏!”
人群中,一个正不断捋着自己上唇上短髭的中年御史偷偷瞄了一眼杨荣,想到对方凌晨托人送到自己家的盒子,咬咬牙后突然一振袖袍,上前拜道:
“宁阳侯出征前,还在府上纵情声乐,与左右谈及成国公时,似有轻慢之言。”
“什么?真的假的?”
“宁阳侯确实喜欢声乐,府上的俸禄大多用在这上面了。”
群臣中不断传出嗡嗡之声,直到主持秩序的太监再次拿出静鞭敲了三下,这才制止住了他们。
所谓谎言,正是要假中带真才可信。
宁阳侯陈懋喜欢买声伎一事满朝皆知,且他往往一批声伎的演奏还没听腻,就又会花重金买一批,对此十分狂热。
强行忍住怒气,半信半疑的朱瞻基紧了紧拳头后还是打算暂时不追究宁阳侯的责任,等到秋后再算账,于是挥手道:
“你作为大军主帅,罪责难逃,免去一切都督府事,夺爵,回家面壁思过。”
“罪臣谢过陛下!”
朱勇闻言立刻激动地匍匐在了地上,虽然他爹传给他的爵位暂时被夺,但这关总算是过了。
朱瞻基现在也懒得与朱勇多计较,宣布完对他的处罚后,立刻开始了昨夜未结束的论题——谁可为将?
一个月内同样的问题被问了两遍,群臣已经有了经验,纷纷上奏,朝内看上去能打的勋贵几乎全部被提名了一遍,其中英国公张辅的名字是被提到最多的。
即便有些人看出了自新君登基起,张辅就已经开始边缘化了,但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是硬着头皮提了对方的名字。
但很可惜,从一开始朱瞻基就没打算用张辅。
并且此时越是有人提张辅的名字,朱瞻基就对其越忌惮。
见问题悬而未决,已经打算御驾亲征的朱瞻基干脆退了早朝,他打算召集内阁再议。
等回了乾清宫,朱瞻基正扶着额正坐在椅子上等三杨等人过来时,他新调来的宦官见状走上前关心道:
“皇爷如此忧虑,奴婢看了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替皇爷受这份罪,以免您伤了龙体啊。”
“你?”
朱瞻基见状顿时摇了摇头:
“朕要干的事情你替代不了,朕的烦恼你也解决不了。”
“皇爷不妨将烦恼说给奴婢听听?”
“呵。”
见那宦官关切的眼神做不得假,朱瞻轻笑一声问道:
“叛军士气正盛,朕打算亲自过去压压他们的气焰,你觉得朝臣们会同意吗?”
“这。。。。。。”
听到皇帝准备御驾亲征的宦官吃了一惊,他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见对方似乎心意已决,于是眼珠子一转说道:
“回皇爷的话,前宋时澶渊之战,宋真宗被大臣寇淮拉去前线,一路上数次想要折返,都被强行劝下了。
可就这样一位胆小如鼠的君主到了前线,都让宋军将士士气大增,最终迫使辽国同意和解,而皇爷远胜其多矣,只等您率领大军一至山东,屈屈叛军又何足挂齿!”
“哈哈哈。。。。。。”
被宦官奉承了两句后,朱瞻基顿时心情好了不少,伸出手指点了点对方挪揄道:
“你这厮,懂得还真不少。”
“嘿嘿,”宦官谄媚一笑,合起掌搓着手道:
“皇爷过奖了,奴婢进宫前也是读过几年书的。”
“哦,对。”
朱瞻基闻言点点头,恍然道:
“朕想起来了,你是我皇祖还在时自阉入宫的,之前是王叫什么来着?”
“王振。”
见自己终于给皇帝留下了印象,这宦官顿时心脏砰砰直跳,连忙又凑上前回了一遍道:
“回禀皇爷,奴婢叫王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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