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国殇!寂灭与新生!
“秉文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了,凤台县距离沪市并不太远,可是一路舟车劳顿,先是汽车然后列车,日夜兼程也是一天的时间,才达到了沪市医院.”
“他身上中了四枪,两枪在躯干,两枪在背部,好在他反应异于常人,并且体魄也比常人好太多,要不然如此近的距离,凶手又是曾经入伍过的士兵,基本上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他自己跟徒弟曹晏海二人的反应占据了很大成分。”
圣心医院之中,方新川站在包国维的病床之前,对着面前几人解释说道。
自知道了包国维受伤之后,他便从学校里头赶了过来,跟圣心医院的医生,共同帮助救治包国维,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些重要的医疗器械。
“实际上,遭受枪击只要不是致命部位,主要死亡的原因不是创伤,而是流血过多和伤口感染.秉文他是幸运的,义演团有带着最新的止血带,还有各种必要的医疗品,让他能够支撑到医院不过还是有一个弹片进入到秉文的大脑之中,成为他昏迷的罪魁祸首”
方新川言语平静地看向面前几人,这些人都是包国维最为信任的朋友家人。
老包、章太炎、章念月、迅哥儿、林玉堂。
除了杜月笙还有圣心医院老板,他们便是唯一知晓包国维情况的人。
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包国维脸色惨白,昏迷不醒。
而站在一旁的五人,也都面容憔悴,静静等待着方新川告知包国维的情况。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我们恐怕难以取出他脑袋里头的弹片。”
听完方新川这话,在场几人顿时如坠冰窟。
特别是老包,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儿子,此刻竟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布满皱纹的眼睛紧紧盯着儿子,这一瞬间竟然有些后悔了。
他不想儿子有出息了,即便是像从前一样,是一个爱慕虚荣的败家子。
可也比失去性命,要好的太多了。
老包心里没有那么多家国情怀,他只想自己孩子平平安安,好好的活着。
见场内情绪不对,方新川赶紧找补。
他呼出了一口气,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理性,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诸位也不要太悲观,好消息是,秉文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他自己所发明的药品救了他自己,青霉素能够防止伤口感染,他委托项先生发明的氧气面罩,还有呼吸机等等,能够防止他出现呼吸困难和低氧血症。
活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章念月用手捂住自己即将流出的泪水,她从来没有像是这一刻,感觉到如此无力过。
意外的是,第一时间听到包国维遇袭晕倒的章太炎,此刻即便面容发白,像是老了好几岁,可却是腰板挺得最直的一个。
他一手抚着老包,一手抚着自己的女儿,俨然之间,似乎又成了这个家庭的支柱。
迅哥儿眼窝凹陷,用关切地声音说道。
“没有生命危险的意思指的是”
“秉文不会死,可也很难醒过来。”方新川回答说道。
在如今,医学界尚且没有提出“植物人”这个概念,不过对于长期昏迷无意识状态的患者,还是有着一些观察和记录。
有了青霉素和呼吸机之后,用打点滴的方式补充营养,还是能够维持生命的。
可怎么令患者醒来,那便成了一个几乎无法解决的问题。
“能不能醒来,要凭借秉文自己的意志,还有天意。”
方新川不带感情的声音,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命是保住了。
可人很难醒过来。
这无疑是众人完全无法接受的一种结果,曾经包秉文何等的意气风发,成为文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写出了《活着、《老人与海、《乡村教师等等一系列文学著作。
他为华夏人在海外扬名,洗刷去东亚病夫的污名,令无数西方人提起东方之时,不再满脑子都是金钱鼠尾的满大人,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华夏少年人,知识渊博且浑身充满着正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许多人的心中,已经将包国维看做自己的心灵支撑。
章太炎一辈子研究国学,参与到爱国政治活动中,从驳斥康有为的改良派,再到反对袁大头的复辟,最后再跟常凯申手下的国府对抗。
终其一生,章太炎就在一个“斗”字,一直到了晚年,章太炎终于是斗不动了,幸运的是,章太炎找到了一个优秀的接班人。
包国维比之章太炎来要年轻太多,其身上“斗”的气息,也要更加纯粹。
最为关键的是,这小子是一个天才,全方位意义上的天才,不仅仅体现在文学、医学、经济学,甚至在人情通达方面,章太炎都有些自愧不如。
在章太炎的眼里,自己这一名徒弟,必将是成为犹如西方达芬奇、爱迪生一般的人物。
甚至于,原本对于国家未来极其失望,想要在国学之中寻找救赎之道的章太炎。
终于在包国维身上看到了希望。
可他现在就这样躺在了那里,虽没有死亡,可一个文人不再能够表达他的观点,不再能够书写,每日里只能依靠别人的照顾。
这与死亡何异?
“太炎先生。”方新川走到章太炎身边说道。“秉文先生现在已经不能够做决定了,他留存下来许多发明和想法,这些东西许多都取得了成果,并且都是于国于民多有裨益的想来想去,我也只能找到您,让您来代替他处理延续这些事情了。”
章太炎不知道对方口中,那些重要的成果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家徒弟的能力。
从前,章太炎跟公众宣布,将自己的衣钵传给包国维。
如今徒弟倒下了,他这个师父也不能够露怯,要将包国维的意志延续下去。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处理好秉文的事情,便随你一起去看看,你且放心吧,此事之后,我就算拖着这老骨头不要,也必然要重新出山!”
章太炎声音略带颤抖,可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从前他放马归隐,而现在,章太炎不得不重新扛起包国维留下来的大旗,继续与那些人做着斗争。
即便是前路艰险,即便是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章太炎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知道,如今追随包国维的,可不仅仅有一小撮人,无形之中,通过作品和思想的传播,已经有无数的华夏年轻人将包国维看做他们的榜样,与他一起为了国家民族的未来而努力。
这杆旗帜,怎么可以倒下?
方新川看了看这位一夜之间头发白的老者,叹了一口气,不愿再看到房间里头悲伤的景象,他害怕自己也会情绪崩溃,转身默默离开。
就在医生们离开房间的那一刻,情绪犹如泄洪的潮水一般,再也压制不住了。
“我的儿啊国维”
老包撕心裂肺地哭声在房间里头回荡。
此刻,这位老父亲无比后悔,为什么从前要逼迫着包国维有出息?
若当初不看那么紧些,或许包国维也不会如此努力?
实际上,老包早就对儿子的成就自豪了,从前口里总是说着什么够了够了,你平安便是好的。
可包国维似乎完全不听这些。
此刻老包终于是明白了,自包国维扬名的那一刻起。
包国维已然不是他一人的包国维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林玉堂支撑这么久的情绪,也难以压制,跺脚痛哭着。
包国维给他带去惊喜,给他带去希望,为他完成心中想要发明的夙愿。
林玉堂满怀欣喜,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开始相信,包国维从前给他描绘的那个强大的民族和国家。
可在这一瞬间,一切都荡然无存。
悲痛之间,他不免发出灵魂拷问。
“而今之世间,容不下一位为国为民之文人,却还能有希望么?”
此时此刻,他对于国府的信任,彻底的崩塌了。
房间内,唯有迅哥儿还保持着理智。
他天性不是情绪化的人,从前也很少将悲伤和高兴挂在脸上。
伤心之时也极少落泪。
迅哥儿坐在包国维身边,上前握住包国维冰凉的手,平日里清晰的话语,到了这一刻都有些嗫嚅。
“秉文,快些醒来吧,你还曾答应过我,要在国家兴盛之时,在我的墓碑之前祭奠告知于我。
如今你先一步昏迷,却将身前的承诺忘记了一干二净。
为人却怎可言而无信呢?”
说完这段话,他眼眶打转的泪水,终究还是沿着面颊滑下。
包国维死了?
包国维失踪了?
包国维去国外接受医治?
包国维因为枪击变成了一个傻子?
接连一个月下来,各种真假消息满天乱飞,可因为身边人刻意隐瞒,包国维昏迷不醒一事终究还是没有被公众知晓。
国府说要查清楚缘由,可过了一个月有余,竟然还没有任何消息。
包国维此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同时,江淮水患的治理,即便是有华夏济民会的努力筹集,可在国府极其低下的执行力之下,依旧是一团糟。
需知,就如今这个事情,也已经是常凯申下定决心要救灾的情况。
新闻报纸上,相关人间惨剧依旧在不断发生,洪水横流,淹没农田,死亡流离之惨触目惊心。
再联想到包国维被人所刺杀。
明眼人都会猜测,这会不会是国府那些人的手笔,为了包国维不查到自己身上,所以痛下杀手?
沪市城内,无数学生们因此而感到愤慨,他们纷纷走上街头,高喊着口号。
“还秉文先生一个公道!还江淮受灾百姓一个公道!”
咣当地一声。
远在金陵的常凯申,得到了各大城市学生示威闹事的消息,怒不可遏地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上。
便连一个他最喜欢的茶杯,也在地上应声碎裂。
“娘希匹!这些人都反了不是?都想要反了不是?我常凯申哪里对不起他们?他们要这么对我?”
常凯申头上仅剩下的一点头发,早就掉干净了,光溜溜的脑门异常显眼。
陈训恩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他知道常凯申正在气头之上,也不敢说话,只能等着他将怒气发完。
只能说,这些日子以来,太多不利于常凯申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得常凯申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说道。
“胡汉民那个老家伙反对我?”
“汪兆铭在南粤另立山头,也要反我?”
“还有北方的阎锡山与冯玉祥,我放他们一马,他们也要反我!”
“现如今,一个包秉文受到刺杀,倒还要怪到我常某人头上,我用得着刺杀他么!!!”
常凯申简直怒不可遏,这件事要是他做的,那也就算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全程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听到了包国维被刺杀的消息,常凯申甚至破天荒第一时间发出了谴责电文,要求彻查此事。
他觉得自己做得仁至义尽,毕竟包国维可时常发表“颠覆”他的言论。
可依旧是不得民心。
常凯申或许还是没有想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不得民心。
说实话,常凯申的确是曾经痛恨过包国维,痛恨他不愿意为自己所用,痛恨他传播那些危险的言论。
可这些,比之包国维的贡献来说,还不至于让常凯申痛下杀手。
不论是包国维的各种发明,还是他在国际上的影响,对于常凯申都是有利用价值的。
特别是此次,包国维带领义演团进入到灾区,为社会各界打了一个样,极大鼓舞了救灾的氛围。
还让常凯申肃清吏治,治理水患下贪官污吏的行动,得以更加顺利的进行。
为此,常凯申甚至还发布了嘉奖令,公开宣传。
“总裁息怒。”陈训恩这才缓缓开口,他面露痛恨地说道。“民众都是愚昧的,他们不知道总裁的良苦用心。”
常凯申从胸中呼出一口气说道:“各地军阀心怀异志,南方汪兆民另立山头,桂系虎视眈眈,阎、冯余部也皆在暗处,还有
如今江淮水灾愈加严重,想要梳理清楚,实在是令人为难啊!”他走在窗台边上,看着外头阴雨绵绵的天气,似乎感到了无限的惆怅。
随后,常凯申转过头询问陈训恩说道。
“包秉文受刺杀一个月了吧?怎么也不见他的消息传来,他到底是生是死?”
常凯申终于问起这个,陈训恩赶忙从地上找到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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