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已成定局,阿父再怎么烦恼也无济于事。”诸葛乔将棋子落在棋盘的空处,意有所指:“孩儿以为,左将军当下的隐患,不在汉中而在荆州。”
诸葛亮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荆州有云长坐镇,能有什么隐患?”
诸葛乔不假思索:“卧榻之侧,有毒蛇藏于洞中,防不胜防啊。”
诸葛亮再问:“不知阿乔说的毒蛇,在何方?”
诸葛乔手指东南:“自然是,东南方!”
虽然没有明说,但诸葛亮也听懂了诸葛乔的暗喻:毒蛇在卧榻之侧,又在东南方,指的就是江东的孙权了。
“曹操势大,非主公一人之力能够抵挡;结盟孙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诸葛亮轻叹,目光看向错综复杂的棋局,似是自语,亦似在说与诸葛乔听。
“昔日我于隆中论三分时,曾言荆益两州地险民富,是难得的用武之地。”
“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进争天下,霸业可成。”
“只可惜,时局变化无常。”
“荆州荒芜残败,汉中人物流失。”
“而中原地广物博,人口众多,左将军只有数郡的物力,很难与中原争锋。”
“江东鲁子敬病逝后,主公跟孙权的盟约关系也日渐紧张。”
“湘水划界虽然暂时解决了左将军跟孙权在荆州疆域上的矛盾,却根除不了孙权夺荆州的野心。”
“不除孙权,北伐难以功成!”
诸葛乔微微吃惊。
一向力主孙刘联盟的诸葛亮,竟然也会有除掉孙权的想法。
但很快,诸葛乔又释然了。
以诸葛亮的智慧,又岂会看不清当前的局势隐患症结。
诸葛亮徐徐抬头,看向诸葛乔的目光睿智而深邃:“阿乔能看出荆州的隐患,又视孙权为毒蛇,可有捕蛇良术?”
诸葛乔沉吟片刻:“若要捕蛇,只需引蛇出洞,断其七寸;只是,孩儿虽然粗通其中道理,但孙权却不是寻常毒蛇。西川众人中,也只有阿父能胜任这捕蛇人。”
诸葛亮摇头:“我身为军师将军,职责颇重,不能擅离西川。”
诸葛乔暗暗一叹。
若诸葛亮在荆州,不论是吴下阿蒙,还是吴郡陆逊,都别想在诸葛亮手中讨得好处。
昔日的周瑜鲁肃不行,今日的吕蒙陆逊同样不行。
诸葛亮忽然开口:“阿乔,你可愿替我入荆州,当这捕蛇人。”
诸葛乔吃了一惊:“阿父,孩儿人微言轻,且又年幼,如何当得了这捕蛇人?”
诸葛亮早有考虑,笃定而笑:“阿乔切勿妄自菲薄。”
“自你三年前主动请为我的嗣子时,我便知道你的才识远见远胜于你的兄长诸葛恪。”
“这三年以来,不论我给你布置何种学业,你都能游刃有余。”
“你的到来,让我有了布局荆州的构想。”
“今日的问对,也让我更相信了先前的推断,你早已看清了荆州的局势隐患,也一直在构思解决荆州隐患的方案。”
“你欠缺的,是名望,而非智慧。”
诸葛乔内心震撼。
若不自请为诸葛亮的嗣子,诸葛乔大概要在五年后才能入川当诸葛亮的嗣子。
诸葛乔不想在北伐途中英年早逝,更不想诸葛亮星落五丈原。
同样,诸葛乔也不愿留在江东坐以待毙。
趁着诸葛瑾出使西川的时候,诸葛乔寻到机会,主动请为诸葛亮的嗣子。
不曾想,这一切竟然都被诸葛亮猜中了。
不愧是以一人之力,让诸葛氏冠以智慧之名的千古武侯。
诸葛乔内心的钦佩,油然而生。
“孩儿愿听阿父调遣!”诸葛乔不再推辞,表情也变得从容而淡定。
诸葛亮已经着手布局荆州,若诸葛乔还要推辞,岂不是自掘坟墓?
诸葛亮的眼神中多了欣慰,语气也多了豪迈:“阿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你入局为棋,即使天命微薄,我也能与天争胜,夺那半子胜机。”
诸葛乔的内心也多了几分激动:“孩儿既然以身为棋,自当助阿父舍命胜天。”
诸葛亮抚掌大笑:“好!好!好!你我父子同心,何愁大事不济!”
“明日你就随安汉将军南下江陵,我会委托子仲兄,替你向云长的女儿凤姬求亲。”
诸葛乔惊讶而道:“阿父要让我当关将军的女婿?”
诸葛亮抚须而笑:“凤姬虽然也习武事,但为人酷重情义,不似孙夫人骄矜纵恣,与阿乔也是良配。”
诸葛乔内心难掩激动。
卧龙嗣子,岳父关云长。
这波,要飞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似乎,也没那么差劲。
诸葛乔眉宇间神采飞扬,起身而拜:“若能迎娶凤姬为妻,是孩儿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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