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下方城池又有变化。
放粥队伍回城,官兵维持枪阵不变,有十几匹马奔出来。
中间一穿官袍的文士掏出一份文书,大声念着什么。
他念一句,其余兵丁大声重复。
只是距离太远,路野和王虎根本什么也听不到,只是通过他摇头晃脑和手里的文书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喧嚣的流民队伍片刻宁静后,突然有人爆发出欢呼声。
大片大片流民人群,就像丰收的麦浪被风拂过,一排排矮了下去。
人群已经跪倒,口呼青天,还有人喜极而泣,声震云霄。
不过人群中也有小半流民,呆站原地,甚至哽咽流泪,在欢乐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跪倒的众多流民中,有许多人纷纷从人群中挤出来,快步向官兵走过去,很快就在护城河前挤成一大团人群。
而留在原地是余下的人数更多的流民,他们站起来,慢慢汇聚在一起,踮着脚,隔着几米,绕着出列的同伴们,围成了一个半月状,小心观看。
路野和王虎对视一眼,不知道城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只能加快脚步往山脚下奔去。
“大哥,会不会是官府招兵了?以前每逢大灾年官府必招兵,这次怕是也是老路子,若有人当了兵,得了军中口粮,就可以给家小分食,这样,一家就都饿不死了!”
“虎子,这对大家都是好事啊,别人当兵全家饿不死,若有豪门招奴仆,也少了许多人和咱们抢,咱们兄弟机会不就多了吗?”
“咦?大哥说得在理啊,那咱们还是走慢点。”
此时城池下面又有变化,场面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出列的流民汇聚成的人群汇集成团,互相推推搡搡,一個个仿佛心里焦躁无比,最终汇集成一波波浪潮向官兵们涌去,甚至有人惨叫着被推到了护城壕里面。
还是骑兵们纷纷挥动马鞭粗暴挥舞,又有步兵们放平了长枪,枪头如林,嘴中呼喝有声,组队向前,用寒冽的枪头才将情绪高涨的骚乱人群强压下去,勉强恢复了秩序。
官兵们很快在护城河长桥之外,支了数十根立杆,杆若一人高的位置有一道红痕,杆子底部还置一麻袋,每一杆下站有四五兵丁不等。
立刻出列的众多流民如大河分流,自动分成几十长列,争先恐后跑过去。
一声铜锣响过后。
有衣衫褴褛的流民抢在最前面,垫着脚站在杆下,脑袋将将超过红线,然后又弯腰憋气,双臂抱着麻袋,努力要将麻袋抱起来,为此憋的脸红脖粗青筋爆跳。
有那身长体壮的流民,轻松一次成功,领了一面代表通过的小三角红旗,兴高采烈就过了护城河桥入了城。
还有那流民身高不过关,踮脚都够不着头上红痕,第一关便被淘汰,不过他们还不是最惨的。
有身高过关,体虚自不量力的,为了抱起麻袋不惜拼命用尽全身力气,最后憋不住,散了气,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萎靡不振倒在地上,连出气都变弱许多。
自然有官兵将受伤吐血的人拖了出去,随意扔在围观的流民人群前面,如扔麻袋一般。
这种事情,每根考核的立杆下面都有发生,很快,那些为考核设置的麻袋变得血迹斑斑,上面沾染刺目鲜艳的红。
而外围围观的流民人群中,不时有人爆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人群中抢出,跪在自家受伤吐血的男丁前哭嚎。
家里顶梁柱倒下,在这大荒灾年,对一家人意味着灭顶之灾,本来想去赚份口粮,没想到却要先把命赔进去。
流民人群中,不时有幸运儿通关入城,也不时有倒霉者吐血倒下,同一片土地上,悲喜各不相同。
路野和王虎在山坡上自然赶不上这场测验,也体会不到场中的哀愁喜悦。
他们只看到,密集的流民群中,有少部分人稀稀拉拉过了护城河桥,进入黑洞洞的城门,身影消失不见。
等二人紧赶慢赶赶到山脚下,只听得一声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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