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死树下面还倒着几具尸体,有的能看出来一家几口相拥抱在一起死去,脸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有满脸鲜红的野狗从树后面钻出,用通红的眼睛盯着路野二人,不过畏惧他们手中的长棍,没有冲上来。
有一颗扭曲树干上,还悬挂着一具尸体,脖子上套着腰带,脚下是歪倒在地上的几块碎石,风一吹,尸体还会轻轻转动。
这个上吊的人应该是孤独绝望,不再奢望求生,在还有力气的时候就寻了死路。
路野注意到,更多的树干上空余呈环状的腰带,地上有垫脚的碎石,但是尸体却消失不见。
王虎和路野二人沉默不语,走了一路,这样的惨事见了一路了,一颗心都已经变得坚硬麻木起来。
两个人身上包裹着几层衣服,脸上全是风霜之色,支撑他们一路向前只有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
去府城,有粮吃!
突然窸窸窣窣声音响起。
土道两旁钻爬出几个人来,他们手上举着棍叉钉耙脚步虚浮围了过来,一个个瘦得好像人衣里钻了个骷髅架。
打头的人声音沙哑,目光凶狠。
“交出吃的!留你们活命!”
路野举起手中木棍回应,如狼一般的眼神恶狠狠瞪了回去。
他手中的长棍末端被削成了尖状,上面是大片的褐色痕迹。
除了打头的,几个流民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流露出害怕神情,他们注意到路野长棍尖端上可是染过血的,并不是个善茬。
“滚!”
王虎大吼一声,将缠绕木棍顶端的破布一撕,手中木棍倒转横举,只见木棍前方赫然镶着一柄两端崩了口的匕首。
匕首虽然残缺,但尖端被磨得锃亮。
几个流民一惊,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
领头的不甘心,哑着嗓子鼓动人们道。
“别怕,我们人多……”
刷!
王虎突然一个箭步前冲,挺着棍子向前一刺。
他到底是习过武的,这一刺又快又准。
不过他并没有刺向这流民头子要害位置,只是刺在了对方大腿上。
“啊……”
领头的流民惨叫一声,腿上被刺中,鲜血沽沽冒出,倒在地上,周围几个流民吓得叫几声跌在地上向远处爬去。
王虎退后两步,收回匕首改装的长棍,站在路野旁边大喘两口气,腿有些发抖,这种突然爆发方式很消耗他体力。
好处是可以干脆利索出其不意杀伤敌人,坏处是以他如今的身体,只有几刺之力,然后就会脱力,任人宰割。
还好,他有伴。
路野和王虎将手中长棍交换,路野一手横举简易“长枪”,一手搀着王虎,来到那倒地惨呼的流民面前。
路野手持“长枪”警戒,王虎骑坐在那流民头子身上,两只手摸向对方怀中。
很快,就从那流民头子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
王虎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死面硬馍,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容。
那头子身子扭动,满脸扭曲怨恨盯着路野二人,看到二人抢走他的救命粮。
“你们也会死的,你们逃不掉的,到了府城你们也是一死……”
王虎并不理会败犬狂吠,面无表情站起来,路野搀扶着他,离开了。
只走出百十步,身后风声呼啸,带来那流民头子惨呼声。
路野扭头看去,之前逃走的几个流民将那头子围住,有人按手有人按脚,还有人举起石块,发出野兽一般嘶吼,正用力一下下砸下去。
很快,那头子就叫不出声来了。
路野将一切尽收眼底,眼睛波澜不惊,面色并无变化,扶着王虎继续向前走去,脚步不曾为此有丝毫停顿。
前方是弯弯曲曲的道路,有一座山包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而顺着道路绕过这山包,前面应该就是东塞府城了。
一路逃荒,原主一家人念念不忘的府城就要到了。
逃荒离村的时候路家上下十余口,拉着车架带着家当。
而走到这里,只剩下他这个异乡客了。
路野心头滚烫,心中默念。
“苦命的人啊,你放心,我一定活下去!”
“为我也为你!”
“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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