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或是一家权贵,不用去在乎那张关系网。
哪怕是王安石这样的,想做千古名臣的人家,有时也要与各家交好关系。
所以,在大周的朝堂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个现象。
私底下,大家伙都是关系极好的兄弟,可一旦遇到政治纠纷,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了。
甚至都会出现,将你整垮以后,你的小孩我养着这样的事情来。
如今,王安石的妻子吴琼正在侯府里与张桂芬一同剪裁着几朵鲜花。
三四月正是花草生长最为茂盛的季节,京城里的名门贵族,在最近的时日里,都会弄来不少千姿百态的花朵细心剪裁养殖。
待到彻底长开时,便将其做成簪花互相赠送或是装饰门庭。
张桂芬瞧见吴琼很会剪裁花朵多出的枝叶,笑道:“听闻吴姐姐是江南西路人士?”
江南西路,泛指如今的江西那边。
吴琼点头道:“老家的确是在江南西路。”
张桂芬放下手里的剪子,好奇问道:“吴姐姐家乡那边,在这个季节里,也有裁花的习俗吗?”
吴琼摇了摇头,“这是我来京城以后现学的。”
现学的?
张桂芬一脸羡慕道:“我自幼就随母亲学着裁花,可是我手笨的很,老是学不会。”
吴琼见她放下剪子,便也将手里的剪子递给站在身旁的婢子,随后走到张桂芬身前,牵着她的手笑道:
“你是将门之女,自幼学的是剑术,剑与剪,音字皆不同,妹妹学不会,想必也是不想学。”
“但若是让我学剑术,即使有心学,只怕我也学不会。”
张桂芬微微皱眉道:“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们,得知我从小偷学剑术,都是笑话我,难道吴姐姐也是这意思?”
吴琼连忙摇头道:“妹妹这是误会了,我怎会笑话妹妹?我是真心羡慕妹妹,习得一身好武艺,能够凭着自己心意活这一生。”
说着的同时,她还将张桂芬拉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张桂芬不解道:“如今王相公贵为当朝辅臣,吴姐姐在这偌大京城也是愈发受人尊重,怎也与其她女子那般,觉得不能凭着自己心意活这一生?”
吴琼并未过多解释,只是简单说了句,就让她若有所思,
“好妹妹,待有机会,你不妨问问那些女子,自幼有几个是想学女红的?不过是被父母逼得罢了。”
张桂芬点了点头,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研究。
她也认为,自己要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子要幸福。
自幼被爹娘疼爱,长大了,还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这对此时的女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昨夜里,官家急召我夫君入宫议事,听说,忠勇侯打到相州了?”
吴琼好奇询问。
这对她们来说,并非是什么不可议论的话题。
只是少有女子讨论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罢了。
不过,吴琼不同于其她女子。
她从很早就跟随在王安石身边,耳濡目染下,也渐渐变得忧国忧民。
是以,朝廷上的事,国家的事,她都爱听上几句。
张桂芬摇头道:“自我家官人出征之后,对于前方的战事,我便是一概不知。”
吴琼道:“我也是听我夫君所讲,说是卫侯亲自谋划了这场空前绝后的战役,似要与辽军决战。”
决战?
听到这两個字,张桂芬不由得深深忧虑起来。
决战,就意味着要分出胜负。
见状,吴琼又连忙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卫侯定能得胜归来。”
这时,海朝云跟着明兰向这边走来。
张桂芬瞧见之后,就朝着她们招手,
“几日不见你们来了,还以为你们忘了我这个舅妈了呢。”
明兰快步走来,“忘记谁也不能忘记舅妈啊。”
她瞧见吴琼在旁边坐着,又连忙作揖道:“见过吴大娘子。”
海朝云紧随其后,朝着吴琼施礼。
吴琼缓缓起身,笑道:“桂芬,正巧我家中还有事,改日再来寻伱,或者等哪天空了,喊着明兰还有朝云去我家坐坐。”
明兰嘟嘴道:“吴大娘子,我们这刚来您就要走,可是因为我与朝云到来,打扰了你与我舅妈谈心的雅兴?”
吴琼掩嘴笑道:“本就该告辞了,今日光忙着给你舅妈裁花,我家中还有几盆月季尚未裁剪,眼前就要开花了,还想着做两支簪花送给你与朝云呢。”
自从在太后的宴会上,吴琼帮着张桂芬说了几句话以后,二人的关系便就直线升温。
况且,卫渊与王安石,在大众眼中,又是属于政治联盟。
是以,她们二人关系好了,也在情理之中。
随着吴琼常来侯府,渐渐地,也与明兰和朝云相熟。
“吴大娘子做得簪花,想必是极好的,那可说好了,到时我们互送簪花。”
明兰嬉笑着说道。
张桂芬白了她一眼,道:“就你那簪花的手艺,还不如我。”
明兰不满道:“舅妈,您怎么能这般让甥女下不来台?”
众人又闲聊片刻,吴琼才正式告辞离去。
稍后,张桂芬看向海朝云,“听说你与柏哥儿的婚事,拖到来年了?”
海朝云点了点头,“原本按照规矩,先帝大丧期间,做臣子的,需要为先帝守丧,况且长柏哥哥又是嘉佑年间的进士。”
“可如今那位陛下说了,但凡帝王凶礼,无不劳民伤财,先帝也早有旨意,丧事从简,是以,陛下说了,距离先帝丧期满三月可行诸礼。”
“但长柏哥哥还是觉着,三个月太近了些,索性就定到来年。”
明兰道:“今日我与朝云姐姐来寻舅妈,一是为了说这事,二是我与母亲商议过来,干脆将我的及笄礼拖到明年,与木哥儿的生辰一起过。”
张桂芬皱眉道:“婚礼可以拖,但古往今来,哪有拖及笄礼的?即使不能大操大办,咱们几家人在一起闹闹便是,岂能拖日子?”
明兰低头难掩失落道:“若舅父不能来参加明儿的及笄礼,那这及笄礼还有何意思?”
张桂芬叹道:“即使你将及笄礼拖到来年,你舅舅也不一定能够了结战事。”
啊?
明兰顿感惊讶,脱口道:“要打那么久?”
张桂芬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呢?辽军都打到咱们汴京城下了,要不是你舅舅,只怕咱们都难逃一死。”
“这可是国战,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
说到这里,她认真地看向明兰,问道:“你娘亲的身体如何?”
明兰道:“近几日天气回暖,我娘亲身体好了许多,也不咳嗽了,就是气色有些差。”
张桂芬点了点头,“等过几日,我去你家里瞧瞧你娘亲。”
就算忠勇侯府距离盛家比较远,但说到底,同在京城,想见随时都能见。
归根结底,是张桂芬不太喜欢盛家的那种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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