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是一介深居宫中的老妇人,但亦知赏罚分明是一条成制,田蚡犯了大错,自然是要承担罪罚的……”
“只是罪不至死,”王太后说完之后,轻微环顾四周,而后才说道,“罢丞相之位,罚俸一年,削封邑一千。”
“皇帝可下戒书,让天下臣民知晓今日之事,并且引以为戒,”太后顿了顿,说道,“皇帝,你觉得如何呢?”
罢官、罚俸、削食邑、下戒书,再加上田恬的一条命……这些对田蚡或者田氏而言,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了。
若是放在前几日,刘彻得知自己能对田蚡下如此狠手,恐怕在半夜睡梦中都能笑醒。
田蚡被罢官之后,自然还会有新的朝臣出来接替相位,但是新的丞相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威严权力定然不够。
那时候,因为相权衰微,君权自然抬升,刘彻可以借着这段空隙,在朝堂上落子布局,逐步实行他的雄心壮志。
可以说,能够逼着田蚡罢官,是刘彻梦寐以求的结果。
可是,随着太后的到来,这个结果如今有一些变味了。
田蚡不是刘彻罢的,而是太后罢的!田蚡的权威自然遭到了打击,但太后的权威不倒,借着此事甚至胜于昔日。
太后的权威若不倒,那么田王两门的权威也就没有倒。
他日,风平浪静或者有了别的契机,田蚡会卷土重来!
而且,那一日说不定不会太远。
世家大族起起伏伏,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刘彻看着眼前生下自己的母亲,心中升腾起一股怨气。
十年了!刘彻登基整整十年了!可是他始终生活在这种被束缚的窒息感之中。
他的脖子先是被窦太后给掐住,后来又被王太后掐住。
不管刘彻如何挣扎,始终难以挣脱。
几步之外的太后的脸上神情很祥和,眼角甚至含着笑,旁人看来定如沐春风。
但是,刘彻看到的却是无声的嘲讽:“儿啊,你年轻,又怎么可能斗得为娘?”
刘彻想要拂袖而去又或者怒斥太后,可倘若真的那样做了,悠悠之口难堵啊。
从吕太后到窦太后,从窦太后到王太后,大汉的这些太后都拥有极高的权威,这便是成制的力量,并非一朝一夕可扭转的。
就像殿中的众朝臣,连同窦婴在内,此刻一個个全都沉默不语,无人站出来否定太后的这番提议。
他们敬畏太后,甚至超过敬畏皇帝。
满心怨气的刘彻只觉胸口憋得生疼,他暗暗下了一个决心:他定要废除太后干政的成制,不让自己的儿子再受这窝囊气了。
将来,不管是卫氏当太后,还是陈氏当太后,都定然不能影响到皇帝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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