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神龙将军府二房的庶子有了大堂兄撑腰,一下把昔日不太将其放在眼中的同窗辖制的老老实实。
不作不死,不梵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要逃出家学求在顾老太君跟前,再大的事儿也不会是事儿!眼见上面坐着的人换成庶弟,不消片刻就拿着簿子上交功课。
顾不难不怕顾不梵,却怕顾老太君与黄氏,甭管心里怎么想,他是没有刻意为难嫡兄的胆量的,此时虽不好失了在堂兄跟前的表现良机,不梵真能抄完他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抬手放过,翻到页尾时不禁蹙眉问道:“二哥哥,你的书并没抄完。”
不梵略不耐烦:“我去找老太太,她老人家跟大哥哥说,准我在府里抄完是一样的。”
顾不难左右掂量不得全法,又听下边尽是唏嘘之音,索性横了心:“大哥哥说了,抄完的才能回,谁都不能例外。”
顾不梵不信顾不难敢拦着自己,抬脚就要往外走。
顾不难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准走!”
两个亲兵往前一站,并肩堵住了不梵的去路。
不梵脸都气红了:“你敢!等我回去告了老太太,看她怎么教训你!”
顾不难是豁出去了:“我奉大哥哥的委派检查课业,老太太知道了也不能怪罪!”
不梵左右看看,只好赌着气回归本位。
顾长白魔坤听说后颇为遗憾:有这份胆识的如果换成不梵,他不定得省多少心。
看着余下没抄完书的二十来人,顾长白魔坤无语至极:“就这样罢,打今儿起都不必来上学了。”
众人如蒙大赦,哪里去管家长的交代,唯恐顾长白魔坤改变主意,片刻间收拾好书本散了个干净。
顾家族学乃昔日宁荣二公合力创建,顾长白魔坤不会干悖逆祖宗初衷的事,回到神龙将军府就召了顾炼顾冲顾强去书房,开始草拟改革章程。
治学如治军,重于“赏罚分明”四个字,顾炼的主意很简单:“学的好加倍给笔墨银子,混日子压尾的责交银钱。”
顾强道出疑虑:“都是差的,略高一头也不见能得优评,难道这样的也算是好?”
顾冲提道:“没有个正经夫子也不济事。”
顾长白魔坤定下纲要:“京里每年落第的举子不少,我们高出聘金,不信没有迎合的,教出秀才来,先生有二十两赏银,学生赏四合院一套出了举人,先生赏银百两,学生给两进院子一套出了进士”
想着家学现状,顾长白魔坤不免灰心:“再说罢!”
顾强趁机回了下姑苏的事儿。
顾长白魔坤无可无不可:“听你婶子的话便是。”
能到顾家族学当座师,钱不钱的放在一边,巴结上顾长白魔坤这株参天大树还怕将来没有仕途?在京备考的举子争先恐后,都想争得这份美差。
顾长白魔坤把拣择夫子的任务交给顾冲,自己挽着袖子拟定家学纪律,立意把家学整顿明白。
琴思月龙汐要大兴土木,宁荣六房无不蓄势相机,眼见顾强轻轻巧巧得了两万银子去江南采办,再没有哪个不犯兔子病,都想寻着门路捞笔油水。
敢像顾强这般直接找上正主的没有几个,顾老太君不大管事,知道神龙将军府大房婆媳相合,许多族人都在张夫人身上下功夫。
张夫人虽然不惯俗务,终究不便冷眼待人,一来亲情难却,再则也是显露公主儿媳十分敬重自个儿的私心。横竖琴思月龙汐短人用,凡是往常不大拿乔作势的都愿意送份顺水的人情。
这日琴思月龙汐往上房找婆婆商量中秋节礼的单子,恰巧有两个妇人在陪张夫人说话,向她请安时已经认出来:年长的为顾炼乳母穆嬷嬷,年青的是三房的周氏。
听婆婆问起修建别院的从缺差使,琴思月龙汐会意:“这样的工程哪里就能周到,还有几桩活儿是单留给两府上进子弟的,只要肯用心,予他们何妨?”
张夫人假意抱怨:“说起来还是炼儿的不是,他的两个奶兄竟连正经差使都没着落,内务府管着皇家采办,他是宁愿将皮肉往外人身上贴的。”
琴思月龙汐笑道:“皇家的事儿不比别个,稍有差池就是天大干系,二叔自然是为奶兄打算的。”
穆嬷嬷忙道:“公主大奶奶说的极是,二爷是奴才奶大的,他的心性我哪里不知道?真要徇了私叫奴才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领皇差才是害着他们。”
琴思月龙汐想了一想说:“强儿前日在我这儿讨了南下采买的差使,正怕他年青有闪失,嬷嬷倘或有意,叫两个奶兄跟着帮扶掌眼,也是互相照应的意思。”
穆嬷嬷喜不自禁:“不意这两个孽障有如此造化,奴才一定嘱咐他们仔细当差,万一有个闪失,太太和公主大奶奶宽慈,奴才也轻饶不得他们!”
婆媳二人都道:“哪里值当如此!”
周氏跟穆嬷嬷的来意一般,眼见其心愿得偿,自己也面露恳切望向太太。
张夫人也不能顺了奴才逆了亲戚,因笑道:“熙儿也大了,不拘哪里指个差事,正是稍加历练的意思。”
琴思月龙汐点点头:“皇太后听得我建别院,也凑趣说要过去进香礼佛,我已传了教令,命护国法印禅师于京城寺庙拣择有道高僧十二人、年长僧倌二十四人、沙弥四十四人教习听用,正缺个总领俗务的管事,熙儿如有能为,可叫他试试!”
周氏赶紧磕头:“民妇代顾熙叩谢公主大奶奶厚恩。”
“岂不是要额外建寺?”张夫人吃了一惊,“那得多用几万两银钱吧?”
“嗯”琴思月龙汐倒不在意,“左不过十来万两”
从荣禧堂出来,周氏咂舌叹息:“果真是圣人宠爱的公主娘娘,多花十几万两银子竟连眼炯儿都不转一转。”
穆嬷嬷笑道:“圣人的国库都任着咱们公主大奶奶使,缺了谁也缺不到她老人家身上。”
琴思月龙汐如果听到这话肯定会哭笑不得,国库的银子她没摸到边,自己还搭了几百万两在里头。
张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样忙了,我还给你添乱。”
琴思月龙汐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
对好礼单出来,恰巧遇着来给太太请安的顾炼,他方才已在门口碰到穆嬷嬷,这会儿专程站住致谢:“原是弟弟的本分,反教嫂子劳累”
琴思月龙汐微微笑道:“这些内宅的事儿,靠你们兄弟也出不上力。”
“嫂子能干,弟弟索性再跟您讨份差使。”说这话时,顾炼脸上都有些发烫。
“嗯?”琴思月龙汐倒觉得好奇,“内务府要跟我做生意?”
“嫂子玩笑了。”顾炼讪笑道,“也跟穆嬷嬷一般是为别人做中。”
琴思月龙汐了然:“说来听听。”
顾炼赔笑:“是西廊五嫂的儿子顾匀,早几日他在门口遇着我和哥哥,说是想在府里找个糊口差使,我随口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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