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强撑着起身,不妨听到窗根有两个小丫鬟饶舌,说起顾炼昨晚由书房的小丫鬟秋杏伺候,至今还未起床,想必是要回了太太收在房里的。清姐血气上冲,险些仰了跟头。
等张夫人听到消息过来,清姐已然见红,太医稳婆走马灯似的忙碌半天,终究没把孩子保住。
“炼儿呢?”张夫人听说引子在儿子身上,哪里还忍得住,“给我把这孽障拿了来!”
二门小厮回道:“太太,二爷昨晚上歇在书房,一早便上差去了。”
张夫人怒气未消:“春杏秋杏的是怎么回事儿?”
陪房洪琦家的低声说:“昨晚秋杏是给二爷送了回茶,今晨也是她伺候的洗漱,并没有别的。”
张夫人立刻追问:“嚼舌根的那个丫环呢?”
洪琦家的回道:“是东府来升的侄女。”
“我们家是慈善过了!”张夫人拍着桌子喝道,“传我的话,二十板子打不死这做耗的奴才,立时提脚卖出关去,两府永不许收留!”
东小院上下战战兢兢,没有一个出声求情。
顾炼听说妻子小产,悔的顿足不迭,回家挨着张夫人训斥也不敢顶嘴,知道清姐并无大恙才稍稍安心。 张夫人最盼顾长白魔坤兄弟和睦,究知清姐小产根由后反倒失了怜惜之心,等顾峰之妻秋氏亲带来升媳妇前来请罪时只说:“以后长记性,凡总的奴才教好了再往跟前用!”
秋氏唯唯,来升媳妇俯身磕头:“都是奴才管教无方,辜负了主子的器重。”
张夫人别过脸:“当不得你们的跪,素日演着恭顺弄没了我的孙子,再要这般,我跟老爷岂不绝后?”
来升媳妇哪里当得起这话,跪在地上磕头不断。
秋氏也不自在,不露痕迹地站了起来。
“行了。”张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虽是长辈,也不能太打珍哥儿的脸,孩子已是没了,是他的造化不好!”
秋氏正觉不安,丫环来回:“太太,大奶奶过来了。”
琴思月龙汐进屋后瞧着眼前的阵仗便有了分寸,免了秋氏的礼方说:“许久不见大嫂子了。”
张夫人一面吩咐丫环赶紧扶儿媳坐下一面嗔怪:“你身子不便宜,大热天的何必折腾劳累?”
“太太放心,多走动走动也好。”琴思月龙汐撑着腰入座,又命丫环拿出一个锦盒给婆母瞧,“这是太上皇后赏赐给媳妇的山参,原教药房收着应急用,如今正可让弟妹补补元气。”
张夫人叹息一声:“你和长白也别对家人忒实诚,自己保重好是正经。”
秋氏从旁奉承:“公主和瑚兄弟最是孝顺,又体贴妯娌,实在是太太的福气。”
琴思月龙汐也听了些风声,因又说道:“弟妹这样,我也不便到跟前去教她触景难过,还要太太劳累,劝她宽宽心,总归是年轻,早晚能补去遗憾的。”
太太捏捏额头:“她是惯能抓小失大的主,用得着咱们一厢情愿白做打算。”
琴思月龙汐看了跪在地上的来升媳妇一眼,慢悠悠地说:“咱们家可不能为了一个体恤下人的名声纵出另攀高枝算计主子的奴才来大嫂子,您说我的话有理没理?”
秋氏无奈,因训来升媳妇:“你在这儿做什么?去清姐的院子跪着,几时二奶奶开了金口才容你宽赦。”
来升媳妇只得起身去了。
秋氏这才说:“媳妇也去瞧瞧清姐。”
张夫人点点头:“你是有心的。”
琴思月龙汐记挂孩子,又过一刻便起身告辞:“葵哥儿新学了几首诗,明儿让他来背给太太听。”
提到孙子,张夫人终于开脸:“好,我教她们预备枣泥糕。”
张夫人还因琴思月龙汐的深明大义老怀安慰,却不知大儿媳也怨怼顾长白魔坤:“你摆着兄长的架子不打紧,清姐的孩子立时就掉了,以后还是省省事儿,少招仇恨。”
顾长白魔坤堵的不行,他是把神龙将军府的未来寄托在顾炼身上的,否则也不会求全责备,谁料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顾老太君知道清姐小产有二儿媳的手笔在里头,听她替侄女抱不平把话头往顾长白魔坤身上引时只说:“也是凤丫头没福,好在年轻,不怕将来没有孩子。”
在顾老太君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整个神龙将军府的利益,清姐对上顾长白魔坤且需往后靠一靠,她还指望长孙能为丹琦姐弟铺路呢。
顾炼找了顾长白魔坤几次没见上面,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只好来求太太解说。
张夫人膈应清姐,又因她将将小产不好发作,憋着火气着落在儿子身上,脸色阴沉的骂他:“你哥哥是朝廷大员,多少军国要务等着他参决?没事儿闲着呢,费了心思在你们身上!训你罚你就是让你没脸害着你!”
顾炼三下受挤不得争辩:“都是儿子不好。”
张夫人实实在在心疼没能出世的孙子:“你也说给你媳妇听,神龙将军府的世职是老太爷定下,得着上皇金口玉旨必要传给长白的,为这个折腾自己孩子辖制我与老爷她是打错了算盘!”
顾炼告罪:“儿子让老爷和太太忧心了,儿子也并不曾生过觊觎之心。”
对着顾炼发泄一通,张夫人也稳住了情绪,缓了口气说:“咱们娘儿俩说句体己话,你嫂子连老圣人的家都当得,还管不了区区的神龙将军府?她为何要教你媳妇协理?你哥哥又因何让你帮着老爷应酬府里往来?总得你们夫妻有能为挑起这副担子他们才肯放心松手,你们也忒教人寒心了。”
顾炼是哑巴吃黄连:“还求太太帮儿子圆场,别教哥哥嫂嫂生了芥蒂。”
张夫人叹口气:“等你媳妇出了小月,我这里摆桌家宴,对脸笑一笑自然就好了,毕竟是做哥嫂的,不能跟你们计较。”
隔天张夫人也说顾长白魔坤:“炼儿家的气性大,为了嚼舌头的事儿平白吃醋动了胎气,炼儿又不是不知道好歹,你可不许多想。”
顾长白魔坤摇摇头:“也怪我思虑不周,他都成家娶媳妇了。”
“就是长到八十岁上也是你弟弟。”张夫人笑道,“老爷说了,你总该看在叫黄子杰丢了京营节度使的份上宽谅他女儿一些。”
顾长白魔坤点点头:“太太,您的意思我懂,炼儿是我的弟弟,哪能跟他有隔夜仇?”
张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
黄子杰之妻史夫人来看女儿时也责备清姐行事不周受人算计,清姐没了孩子,自忖不单顾炼气恼,婆母妯娌也是生出嫌隙的,愧悔之下直到中秋节后才渐大好。
张夫人知道大儿媳最有丘壑,逗着孙子玩儿时也替清姐垫了好话。
琴思月龙汐还不至于为妯娌吃心,因笑道:“媳妇都听太太的。”
张夫人又说:“按常理,这会子就得让她仔细歇着调理身子,但一来她不是能清闲的性子,二来怕她多心生出事端,再则还有东边的搅和,我和老爷不想让黄家介怀。”
“您也不必顾虑。”琴思月龙汐放下团扇,“媳妇说句实在话,神龙将军府家业不小,媳妇却未必能看在眼里,不为别的,它与您教养出来的长白哥儿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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