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谢菁华问道,但是话刚刚出口,她便想到了。
后来的故事,无非就是像那些穷酸书生们所编的那般,俗套但又让人百看不厌的内容罢了。
“后来自然是阿九挺了过来,但是伤的太重,整整一个月都下不了地,由我来服侍他,也只有我能服侍了。”阿芸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那个时候的我,服侍他,心里倒没什么怨言,都是因为我,他才会身受重伤,没有半点不乐意,相反的,我很自责。”
“当时的我,如果能强一点,或者能率先反应过来,事情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所以当时不管是为他做什么,我都带着愧疚和自责。”
“阿九这个呆头鹅,居然看出了我的情绪。有一天,他告诉我,叫我不要这样,我跟他说,不是我,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结果你们猜,阿九是怎么说的?”
“阿九他说,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想救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我无关,最后这般下场,也是我选的,叫我不要自作多情。”说道这里,阿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作多情,扑哧—”谢菁华和月儿也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说,阿九他是不是很奇怪?”
“不管怎么说,带来灾难的那个人是我,他却让我不要自作多情,真是,真是他的风格。”阿芸想了半天,也没能相处合适的词来形容。
“但是我当时也很执拗,阿九这番话,自然不可能打消我心中的全部芥蒂,然后他就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阿九他说,要我在他卧床的一个月内,学会武功,等他伤好之后,接住他一刀,如果能接住,这件事的所有渊源,就一刀两断,若是没接住,那我的命就当是他受这么多伤的补偿。”
“阿九,他是认真的?”说出这种话,如何看来,都不像是一位救命恩人能说出口的话。
“我一开始,也只当他是开玩笑,可是直到我看见他认真的神情,我才明白,他并不是说着玩的。”
“当时的我,一丁点儿武功都不会,而阿九早就和公子在边塞闯出名堂,即使他是大病出愈,想要接住他一刀,也是天方夜谭。”
“那最后,你还是接住了吧。”月儿这句话的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虽然他说的很认真,但是当时交手的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是留了手的。”
“不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一个月,三十天,对于一个毫无武学根子的弱女子,想要挡住一个冷血杀手的一刀,该怎么办?”
“无路可走!”月儿在三人中武学是最高的,同时也是见识过阿九和忘情楼三宫主之间的战斗,才敢下此断言。
“没错,确实无路可走。”
“但是我不想认输。也许只是为了向他证明什么,也许只是想争口气。”
“自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每天我天不亮起来,跟着公子他练武,公子好像也知道我和阿九之间的赌约,毫不吝啬的传授我武学经验。可惜我太笨了。”阿芸不好意思的捂住脸,“公子教我三遍,我才能记住,而且第二天不重复的话,又会忘记。”
“于是我只能比公子更勤奋。他每天四更起来,我就三更起,他教一遍,我就练三遍,三遍练不会,就练十遍,练一百遍。实在不会,就写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对了,那个时候,我还不会写字,专门托公子给我弄了一本识字经,没事的时候就翻着看看,有不会的,就问公子。”阿芸说这些的时候,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常人听起来就苦不堪言的日子,在她口中,都是最值得怀念的时光。
“他的伤好了,这一赌约,也就开始了,不用我提醒,我和他,心中都有数。当时我拿着长剑,他拿着刀,站在我对面,不带一丝表情。”
“当时的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没人知道,她这句话下面,蕴藏这如何的情感,被其所救,又要丧命于救命恩人之手,多么讽刺。然而确实如此,事实永远比书里的要精彩。“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放了水。那一刀,本来是斩向头颅的,但是最后,只是轻轻落到我的肩膀上,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割破。”
“我问他,为何不取我性命。他说,明知道是必死的局面,还是有勇气站在他面前,这些,就够了。”
“许多人,练一辈子武功,也许都赶不上有天分的人练一两年,那些人的努力,那些人在面对武功高于自己数倍的敌人时,会怎么做?大多数,还是选择拼死一搏,即使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他们一辈子的努力是白费的吗?当然不是,所谓的武者,就该有如此精神,明知不可为而为止。明知道十有**会是死亡,还是用手中的刀剑,争取最后一丝生机,这就是大多数人练武的目的。或者说,不光是练武,做人也是这般。没有人是天生知之的,也没有人生下来就懂得世间诸多道理的,武学之上,没有天赋,无所谓,这世间的路也不止这一条,但是你若试都不试一次,便自怨自艾,那么和圈养的家禽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引颈就戮?”阿芸这番话,似在说自己,又似在劝说其他的人。
有些话,只需要点到为止。剩下的,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
......
莫空山不是一座高山,但是钟灵毓秀,满山青翠,在这落木消消的季节里,也是入目碧色,看起来心旷神怡。
山脚下,某个犄角旮旯中,聚集着一批身穿黑袍的男子,而在其中一身素白的张公公,如同是鹤立鸡群。
黑袍人以一名瘦削男子为首,而但从外表来看,也能看出他与其他人之间的差别——黑袍人中,唯独他一个,没有蒙着面,裸露的皮肤上,纹着不可名状的古老神秘花纹,背部隆起一个怪异的扭曲,像是长了一个瘤子。
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脸上尽是不耐烦,“人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情报出了问题?”看似抱怨,实则在指桑骂槐。
作为那棵被骂的老槐树,张公公抱以也不客气的回讥,“哟哟哟,南疆人,都像你这般没有耐心的吗?实在没想到,那位爷,居然会和你们这群没一点儿涵养的猴子合作。”
“大人这话,似乎,过激了。”男子双瞳微缩,身边其余的黑衣人瞬间将张公公团团围住。
“呵呵,怎么着,事情还没办完,就想着卸磨杀驴了?”张公公面对重重包围,丝毫没有畏惧,“猴子果然是猴子,脑袋瓜子估计也只有果核大小了。”
听到这话,为首的男子笑了出来,一摆手,黑袍人徐徐退去,“你们去外边看着,小心有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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