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炎武十三年,北地天灾连连,朝廷横征暴敛,百姓凄苦。
辽帝迁都南方,江州成为整个大辽最后的繁华之地。
便是如此繁华富庶之地,官道上仍有不少逃难而来的百姓。
有人倒在路边,饿殍无人问。
一名布衣少年牵着白马,马上坐着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妇人,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出头的女婴。
有些耐人寻味的是,骑马的妇人头发略显凌乱,衣裳显然多日未洗,眼神也有些畏缩。
而牵马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十分白净,一对眸子炯炯有神,目不斜视。
还有一名年纪更小些的少年跟在他身后,同样是步行,目光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
一行四人入了江州城,停在江州最为繁华的酒楼“品月楼”的大门前。
“是这里么?”
年纪大些的少年开口,嗓音略显低沉。
马上的妇人有些忐忑地点头,“他说……就是叫品月楼。”
少年扶着那妇人下马,左右看了看,一指对面的茶棚,道:
“你且去那里等我。”
妇人抱着孩子犹豫片刻,听话地去了。
少年仰目又看了一眼那品月楼的阔气招牌,眼底闪过一抹讥笑。
北地饿殍遍野,朝廷不思赈济,反而层层盘剥,以致如今天下贪官横行。
这纸醉金迷的品月楼,也不知是那位大人物的生意。
他提步便要进去,身后年纪略小的少年拉住他,一开口,声音却是个娇嫩的女声。
“小姐,真的要去吗?”
少年眼睛一瞪,“叫我什么?”
“公,公子……”
少年又道:“还有,阿纤,变声的法子我不是早都教过你了,你还没学会?”
名叫林纤的少女不乐意道:“明明出门前才教的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学什么都一看便会么?若是嫌我笨,那我自己回家去……”
见她要生气,少年连忙安抚:
“好阿纤,我错了还不行么?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你若不保护我,那我遇见山贼甚么的,岂不要被打得屁滚尿流?”
林纤“扑哧”一声被逗笑了,随少年进入品月楼。
小二立马殷勤地迎上来:
“两位少爷,可是来赌棋的?”
品月楼的大堂此时已经聚满了宾客,只因今日有两位极负盛名的国手在此对弈。
品月楼开盘下注,邀众人竞猜今日“大辽第一国手”的名号究竟花落谁家。
少年不下注,也不言语,只要了一壶清茶,坐在二楼观望。
楼下热闹非凡,她的目光却几乎没有在台上停留,反而在下注的人群中逡巡。
林纤轻声道:“公子,你看。”
她目光指向其中一人,那人模样三十岁上下,吊梢眼,衣着富贵,正信心满满与旁人谈论着今日的赌局。
少年缓缓点头,从容貌来看,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便是先前同行那名妇人的丈夫——不,应该说是前夫,陈有德。
那妇人姓苗,苗氏本出身富贵人家,父母过世后,带着家产嫁给了家境普通的陈有德,两年后诞下一女,生产时却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
陈有德得知她无法为自己再生儿子,便开始不断纳妾,最后竟和陈母一起,将苗氏和一岁的幼女扫地出门,独占了家业。
在大辽,女子注定只是附庸。如苗氏这般生不出儿子,被丈夫休弃的女子,基本等于被判了死刑。
她没有田地可以耕种,投奔亲戚,被拒之门外,想要做些手工谋生,却因为抛头露面,被整条街的人指指点点,当成笑柄。
她走投无路,想求陈有德无论如何让孩子留下,却得知陈有德已经带着全部家当来了江州,想要通过赌棋搏一把大的家业。
孤注一掷。
“说起来,苗氏也真是可怜。”林纤道,“若不是碰见咱们,她说不定真要抱着孩子跳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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