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之中,雅间里很快就传出了一声
“啪!”
随后,外面那叨逼叨个不停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村肆之中的伙计很快就跑了过来:“爷?怎的了?可是酒菜不合胃口?”
黛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只丢了颗银角子过去:“无事,一时手滑摔了杯子,下去吧。”
伙计不疑有它,捧着银角子便去了。
可伙计虽然走了,外面那个正在大放厥词演说荣国府的人心里也是一跳,在等半天都没等到雅间之中的人出来兴师问罪之后,还以为不是自己演说荣国府的锅,这才略略放下了心。
然而有了这么个插曲,他也不想再扒贾家家事,直接话题一转直接开始去八贾史王薛之那些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史家了。
而雅间之内
黛玉又取了一个酒杯,慢慢给自己倒了半杯浊酒,抬起一仰而尽,这才对沈云道:“一时失态,沈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沈云口中回应着,心中却依旧懵逼不已,琢磨半天,想到了外面那人是编排到了贾敏之后,面前的林兄才会忍无可忍的,而外面那人说的是贾敏嫁了的是淮扬的巡盐御史的林公如海,便试探地小声开口,“那位贾夫人难道是……”
黛玉垂下眉眼来,也算是在强行压抑着怒气,只低声道:“正是家母,已然仙逝。”
沈云立刻就理解了黛玉到底在气什么。
这到底不是个后世谁上了热搜,谁便引以为荣的时代。
这年头对女子有既多又繁琐还毫无意义的限制,德容言功那是寻常操作也就算了,关键是还需要女子藏扑守拙,越是大家女子,越是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越是讲究养在深闺人未识。女孩子的名字别人不能唐突,笔墨不能外露,外貌不能被外人看到,针线不能流出闺阁,更不能与父亲兄弟夫君儿子之外的男人有任何的肌肤之亲。
如若不然,再好的姑娘都会打个折,哪怕那些事完全不是姑娘家的错,反正发生了就是原罪。
这些规矩沈云未必认同,但是既然世风如此,若是自己母亲名字被人这么口口声声地叫着,沈云自忖……他也是不能忍的。
“林兄……”既如此,沈云索性直接道,“知道那人是谁,又为何会对京中荣府了若指掌么?”
黛玉摇头:“愿闻其详。”
“他叫冷子兴。”沈云道,“在京中做古董生意,林兄当也知道,古董行本就与豪门大族有些联系,他这样一个古董行的大掌柜,本就认识不少豪门大族的家人,这是其一。其二呢,他能对荣府有如此了解,还是因为他的妻子。”
“妻子?”
“冷子兴之妻周氏,据说其母是荣府如今当家太太王氏的陪房,在荣府颇有权势的。”沈云解释了这么一句,想了想又担心黛玉误会,又续道,“林兄也莫道在下闲着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冷子兴来往于京都与江南两地,交友又极其广阔,在这村肆之中也与不同的人聚过好些次,在下既住此地,多多少少也听过两轮……额,荣国府的家事。毕竟这位冷子兴冷大掌柜,已经同不同的人说过了好几次了。”
“好几次……”黛玉脸色更加地难看,却也知道没道理对着沈云发作,便也只得道,“多谢沈兄告知。”
“无妨的,便在此地,林兄多寻几个人问问,少有不知道冷子兴此人的。”沈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又道,“不过林兄,女子闺名被如此唐突终究不妥。林兄若是方便,不如写一封信去荣府说明此事,想来荣府若是知了这事,便能多多少少约束一二,也保全一番贾府小姐们的名声,毕竟当今之天下……若是一男子名字外露,哪怕是说什么男人是泥女儿是水,那都无妨,可女子说这话……便有些不太妥当。”毕竟这世界上对女子偏见可太多了。
黛玉点头,只勉强笑了笑,谢过了沈云的提醒。
不过他心底里……还是觉得这件事着实没那么乐观。
早在黛玉六岁,贾敏病入膏肓眼看即将不治,黛玉被迫接过家中事务的时候,他就已经深入了解到了跟着母亲陪嫁过来的贾府的老人儿的难缠程度了。
偷奸耍滑,贪污受贿,欺上瞒下,多嘴多舌,在主人面前稍微得点脸在其他人面前就能是半个爷,在林家都能如此,想来外祖母家里的情况只会更夸张。
自己掌家没几天便了解了这个情况,母亲丧事过后那些人便都给打发了,整个林家很快就干干净净令行禁止,可荣府的当家太太王氏到现在都觉得棒棒的,完全没有约束那个什么劳什子陪房还任由其得势……也不知道是没能耐还是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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