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好的姐妹二妮,近日跟家里闹翻了。
村里举办庆功宴,按理来说所有人都可以去但二妮却被她爹娘命令留在地里干活。
对此二妮心里不是没有怨言但她已经习惯了也没说什么,中午一个人做饭吃饭,想到上次蔡红豆给她端回来的一碗面,突然想吃面了就做了份手擀面。
结果,回来被她那个便宜弟弟看见了,那个便宜弟弟往二妮爹娘跟前一告状,二妮爹娘就狠狠打了她一顿。
如果不是红豆听到那边的动静,忙将蔡娘子和蔡老三喊回来,二妮说不定就被他们打死了。
此时,蔡红豆将二妮揽在怀里眼睛通红地给她上药。
蔡娘子正站在大门口掐着腰破口大骂:“黑了心的老贼只拿自己儿子当宝那就让儿子给你下地干活赚钱啊连口热腾腾的饭都不让孩子吃你们还当什么爹娘,干脆将二妮给了我家,我家再穷也不会短了孩子一口吃的。”
门口聚过来的村民也在指指点点:“二妮她爹娘这次真过分了啊,我还想庆功宴上怎么没见着二妮,原来根本就没让孩子去,去了又怎么了,又不用添钱,他们这是不拿二妮当咱村的人啊。”
“就是,再没见这么作贱孩子的,便是招娣她娘,也不会短了招娣一口吃的啊。”
“唉,要是蔡家婶子回不来,他们是要生生将二妮打死啊,里正,这次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不是败坏咱们蔡家庄的名声嘛。”
“那个小子也不是啥好东西,家里全部好吃的都可着劲地顾着他,他却连他姐吃口面都计较,这种人,呵,石头你以后可得离那小子远点。”
…………
外面议论声纷起,二妮爹娘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
初时他们还欲跟蔡娘子计较,但蔡娘子张嘴话就跟咕嘟冒泡的流水似的,七拐八里全部朝他们砸去,一下子就将他们砸晕了。
加上蔡娘子又将村民喊了过来,将此事在太阳下一摊,谴责声可不就全部朝他们砸了去。
外面如此嘈杂,二妮却躺在蔡红豆怀里,神情麻木,眼神暗淡无光,蔡红豆瞧二妮这副模样,心疼得眼泪直流。
她抱住她,哽咽道:“二妮,你疼不疼?”
二妮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没一丝波动。
青豆捧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走过来,唤她:“二妮姐,你喝点糖水暖暖身子吧。”
二妮仍旧没什么波动。
青豆为难地看向蔡红豆,蔡红豆摇摇头,青豆只好将糖水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蔡红豆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慢慢道:“二妮,你常跟我说,女子活在世上不容易,我们要爱重自个,如今你怎么为那两个,不值得你在乎的人颓丧呢。”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对那两个长辈说出什么放肆的话,但她真的想说,那两个人不配为人父为人母。
蔡二妮眼里慢慢有了光彩,突然,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抢过柜子上的糖水一饮而尽,眼眶里晃悠着晶莹的泪花,却倔强地抬起头,不允许它们掉下来。
她大力地抹了把嘴巴,死死瞪大眼睛,不欲使里面的眼泪掉下来。
“是我一时犯倔了,红豆你说的对,我平日里净跟你讲这些,怎么轮到自个身上就看不透了。”
见二妮瞬间就挺过来了,蔡红豆又欣慰又难过,她抱住她,说:“二妮,你已经很棒了,真的。”
有多少人处在她这个环境,能够这样坚强而透彻呢。
蔡娘子骂累了,进来看望二妮,见她已经缓过来了,眼角不由泛红,握住她的手,说:“好孩子,你就先在婶娘这里住下,这次你爹娘不给个说法,甭想从婶娘这里把你领走。”
二妮冲入蔡娘子怀里,也将自己的泪水全部埋了进去,对她来说,蔡娘子比那个冷情冷血的名义上的娘更像亲娘。
是她可以放肆自己的软弱,放肆自己去依赖的人。
蔡红豆抿抿眼角的泪水,吸了下鼻子,她有个幸福的家庭,所以真的不懂,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能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便是她腹中的孩子,即使不在她的期待和预料中出现,她也发誓必将用尽一生去爱护他,呵护他。
这夜,可能因为心绪不稳,蔡红豆睡梦中竟然梦到自己早产了,流了一地血,她生生被吓醒了,嘴唇发白,额间渗了一层冷汗。
她看了眼旁边的床,二妮和青豆兀自睡得安稳,并没被吵醒。
她拿着黑匣子悄悄下了床。
本来忐忑那边会不会接通,没想到一下子就接通了,随遇安担心的声音传来,“红豆?”
她不会轻易给他打过来电话,更别提是这个点,莫不是出事了?
蔡红豆听到声音的担忧,心里的惶恐去了半分,夜间的冷风一吹,脑子冷静下来,她抿抿唇,有些手足无措。
一时冲动给他打了过去,但真接通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抬起眸,眼角瞥见清冷的月色,清凌凌,恍惚一捧冬日的湖水,蕴着几缕高处不胜寒的寒气。
“红豆?”随遇安真急了,嗓音透着一丝尖锐。
“我在。”蔡红豆咳嗽一声,眨眨眼,道,“随遇安,我在。”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嗯?”
蔡红豆呼了口气,仔细将梦里的情景给他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随遇安笑道:“梦都是反的,你这个梦说明咱们的女儿正在健康茁壮地成长着。”
听到这句话,蔡红豆心里的那半分惶恐也消失了,她弯唇一笑,很想说:随遇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说话。
转念想到一点,她当即忘了那句话,转而疑惑:“随遇安,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女儿?”
男人,不都更喜欢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吗?
“自然是,儿随母,女随父,我想要个随我的小闺女。”
“臭美!”蔡红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顿了下,她问:“如果是儿子呢?”
“那自然,也得宠着啊。”
蔡红豆抿着唇,笑得更开心了。
其实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会一如爱她,只是她更希望她的孩子将来能够不受磋磨罢了。
“你最近还好吧?”随遇安开始日常问候。
“我没事。”蔡红豆日常回答。
回答完,想起二妮,语气有了一刻的停顿,立即被随遇安捕捉到了,他坐直懒散的身子,问:“怎么了?”
犹豫了会,蔡红豆将二妮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下,问:“随遇安,你有什么法子吗?”
随遇安却震惊地问:“你们那里还有那么重男轻女的家庭?”紧接着,他担心道,“你家里?”
他这话没头没尾,蔡红豆却一下子明白了,她摇摇头,说:“家里人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随遇安放下了心,观她每次同他讲话慢条斯理,纯然干净的样子,便知她应当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想了想,随遇安道:“为什么不让她外出打工?这样既躲开了家人,每月还能赚钱,想来她家人也不会反对。”
“打工?”
“对,去外面找个活干。”
蔡红豆眼前一亮,越想越发觉这是个好主意,他们附近的县城有不少人家招不卖身的丫头,虽说每月工钱比卖身的丫头低了点,但好在自由,将来想走便能走。
她攥紧手里的手机,低低对那边道:“我明白了,谢谢你,随遇安。”
“嗯哼,好了,别害怕,有闺女保护你呢,你怕啥,快去睡吧。”
“好。”
隔日凌晨用早膳时,蔡红豆便将这提议说了。
众人听完,愣了一瞬,蔡娘子率先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虽免不了受些委屈,但怎么也比在你那个家强,况你不卖身,主人家也无法对你非打即骂,若赶上个厚实的人家,兴许你还能享享福。”
蔡老三沉着脸颔首,“你婶子这话没错,二妮,这家里你是待不下去了,你放心,这几日叔就帮你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看了二妮一眼,青豆却道:“爹,娘,这事还得二妮姐自个拿主意。”
“对对。”众人纷纷看向二妮。
二妮扯起嘴角笑了笑,说:“婶子,叔,我听你们的,这个家,我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
蔡娘子笑起来:“咱们不待了,这几日你先住在婶子家,等你叔替你打听好了,你就直接出去。”
“嗯。”二妮点了点头。
用完早饭,二妮自觉地去刷锅刷碗,蔡娘子和蔡老三也见怪不怪地没阻止,二妮自小在他们家院子里爬着长大,跟自个家孩子也没啥两样了,就像他们家准备了好吃的总会给二妮留一份,二妮也会帮忙做一些小事。
蔡红豆一块去帮忙,蔡娘子和蔡老三准备下地,临走前,蔡娘子说:“二妮身上的伤没好,多躺床上休息,红豆你多照顾着点。”
“哎。”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下院子,最后回到红豆的屋子里唠嗑。
蔡红豆见二妮真没将她爹娘放在心上,不觉松了口气,虽说孝乃大义,但二妮爹娘那样的人,又怎能让人全心全意地去孝顺。
聊了会,二妮口渴了,起来准备倒杯水。
走到窗前的软塌,这是蔡老三特意给两个女儿准备的,软塌挨着窗户,秋日午后,斜倚在软塌上,身上搭着薄毯子,最是惬意不过。
她倾身弯腰,准备倒杯水,忽的,顿住了。
下一刻,她从薄毯子下面抽出一件枣红色的小衣,诧异问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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