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院里出来,便直奔小花园。小花园虽然比内院西南角的芳园小上几倍,却是这殷府里最古老的院落,从未见翻修过。里面的花木长得十分茂盛,很多树枝伸过院墙遮住了大半的过道。一进园子,长势惊人的草木无处不在,其中的很多小径都已模糊,难以辨别。
府里的人大都觉得这儿阴森恐怖,殷绮却很喜欢它。刚搬到这附近时,生存的压力让殷绮十分忧虑。因为怕影响胆小软弱的芸香,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到小花园里散散心。身处园中时,四下无人、绿树环绕的环境让她心头格外静谧。来得多了,对园子便渐渐熟悉起来。
阿离显然没有这种感受,她紧紧跟在殷绮身边,不安地看着左右。
“我们走得对吗?我怎么觉得周围的景致跟上回来时不一样了?”
殷绮应道:“放心,并没有走错。这里的花木比别处生长得快,变化会大些。”
两人沿着模糊的小径,几次转向,眼前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这里是园子的东北角,几片花丛铺满了地面。明媚的日光下,各色花朵竞相开放,一扫之前阴郁的气氛。
阿离站在花从前,说道:“也就你记性好,这么难走的路都能记住。若是我自己一个人,进来了都出不去。”
殷绮微微一笑,将小篮递给阿离,“你先去摘花,我去那边采点药。”
阿离接过篮子,看向旁边的一片竹林,道:“你自己要小心哪!别走太远。”
殷绮进了竹林,向南走了约四十丈,在竹与竹的间隙中,终于见到了她今天真正要采摘的东西狼星草。
狼星草是本地特有的珍稀药材,它的茎叶具有滋补养神的功效。因这药价格不菲,自她们母女搬到小花园附近,外院大夫每月给的药里常常少了这一味。殷绮有次在小花园闲逛时,偶然间发现了这片长在竹林中的狼星草。喜出望外之余,也怕被人察觉,便宜了别人。于是她常常叫上阿离,以摘花做掩护。
殷绮拿出藏在腰间的几个小布袋,开始采摘。一个袋子还未装满,花丛那边儿突然传来几声尖叫。殷绮心里一紧,将袋子在身上藏好,起身朝花丛那边跑去。
数十丈的距离并不远,殷绮很快跑出了竹林,眼前的情形完全在她意料之外。花丛里除了阿离,还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英武男子。这个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形高大,容颜俊朗,黑衣上的虎纹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这是殷家特制的衣衫,他是神虎堂的人。只见这男子用一只手将阿离牢牢控制在怀里,使她不能发声,另一只手却慢里斯条地拍打着身上的草叶和花瓣。阿离满脸惊恐,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经过了一番挣扎。
殷绮心里着急,面上却是不敢露。她故作镇定,厉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我的侍女无礼?赶快把人放开!”男子听得训斥,并未动作,而是斜眼细细打量着殷绮,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见殷绮并不示弱,便懒懒应道:“在下白虎堂武师杨成,不知您是哪位姑娘?”
殷绮心下一沉,这人的名头她是听过的。没进殷府之前,杨成已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入府后,深得父亲的器重,在神虎堂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只是没想到竟然猖狂到这种地步。
“我父亲是神虎堂的堂主,”她冷笑道,尽量摆出主人的架子,“这里已经是内院的范围了,你私自闯入,就不怕三夫人怪罪吗?”
殷府三夫人殷绮的嫡母陶莹出身昭华城的巨富之家。陶家是昭华城的另一大势力,两家结亲曾轰动一时,婚礼盛况空前。而陶莹进入殷府之后也立刻取代二夫人郑薇成了内院的女主人,主管一切大小事务。她行事果断,是非分明,在府中颇具威名,连家主殷正元也敬她三分。若是杨成在这里当着自己的面欺辱了内院的侍女,便等于是伤了陶莹的颜面。
听到殷绮连三夫人都搬了出来,杨成心里一阵苦笑。自己不过是忙里偷闲,想来这里小睡一下。结果小丫头看见他便尖叫起来,他只得先制住她。没想到竟还有同伴!杨成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十多岁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站得笔直,镇定地看着他,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有意思,竟被当成淫棍了!今天还真是倒霉啊!”杨成心里这样想,口上却懒得解释,他笑着松开了怀中的少女,拱手道:“姑娘,今日是我鲁莽,您可不要记恨我!”
殷绮抱住跑过来的阿离,对杨成说道:“杨武师入府前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代豪客,莫要为这种事污了您的名声。”
说完,便拉着阿离离去了。杨成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觉得她说得话幼稚可笑。“不过是个小姑娘,你哪里知道什么叫豪客?”他缓缓摸着腰间的长刀,心想:“碰上这世道,名声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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