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滨走向她,慢慢拥住这个痛苦万分的女人,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情最悲情的事情,先是让人看到了无穷无尽的绝望,然后又是看到了奇迹一般的希望,等人心慢慢放下时,然后突然之间摔了一个粉碎,让人彻彻底底断了所有所有的念想。
很残酷很残酷,残酷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这一切,还是就这么硬生生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可言,更没有那所谓的人情味。
李般若同样呆呆的站在原地,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痞子深深低下了头,用那无比无比颤抖的手掏出烟盒,却因为手过于颤抖的原因,怎么都弹不出来一根烟,等他弹出一根烟的时候,烟盒都快被他揉烂,放到嘴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么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却呛的不停咳咳着,他慢慢蹲下,大口大口吸着这么一根烟。
“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吗?”李般若起身,大步走向王霞落,双眼通红的说道。
王霞落捂着嘴,哭成了泪人,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个问题。
阿滨冲格外激动的李般若摇了摇头说道:“生和死的事情,不要去说什么对和错。”
李般若咬了咬牙猛的一拳打在洁白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墙壁上沾染上了血迹,那是触目惊心的红。
“我师傅常说善恶有因果,虽然说好人未必有好报,但怎么到了这个社会,怎么就不灵验了呢?”阿滨呆呆的看着病房之中被白布所遮掩住小小的身躯,在那个身躯旁,还有着他所买的那个大熊,一时脑中浮现出了那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一时心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让阿滨怎么都做不到释然。
走廊之中,传来男人呜呜哭声,格外格外的压抑,阿滨慢慢握紧王霞落的肩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悲痛万分的男人,似乎无论说出什么话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毕竟天底下,估摸着再也没有这般悲伤的事情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阿滨深深叹了一口气,感觉心再次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李般若慢慢收起拳头,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扬起头,或许想要保证着那些东西不要轻易散落,他大口大口吸着烟,就好似一个瘾君子一般。以钱赌命,当然值得一搏,以命赌命,是绝境中无奈的选择,必须一搏,别无选择。但是即便是抱着这种尝试,还是输了,他很烦躁,异常的烦躁。
“周肖虎,坚强一点,要哭也得像是老爷们一般哭的轰轰烈烈。”李般若仰着头说着。
果真,周肖虎的痛哭声更加更加的强烈着,这是一种让人压抑无法喘息的声音,弥漫入每个人的心。
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是什么?也许就是在发生了最残酷的事情过后,仍然需要再次抬起头,面对这如同被榨干的生活,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不会给予任何怜悯,无论是背负着怎样的故事。
正因为没有人在乎喜与悲,所以需要笑着面对那茫然的一切,不是吗?
“血液科可以给你看到人性,真真正正的人性,就因为它需要你和你爱的人全力拼搏为了活的希望,但是最后可能人财两空,什么都没有,可能骑虎难下,受尽折磨,这就是命,虽然很虚无缥缈,可是当你见过两个一样的病人做一样的移植,一个门诊随访和正常人一样,一个病房,命不久矣。命,都是命。”王霞落喃喃着,也许是因为她所背负着一切太过太过沉重了,她累了,彻底的累了,在血液科,她得到了活着的含义,但是同样得到了死的沉重,她清楚的明白,她手上所承载着是什么,那不光光是一条生命,而是整整一个家庭命运。
阿滨看着似是有些走火入魔的王霞落,他能够想象到她是多么的绝望,他突然觉得,或许最可怕的不是生病,而是这“治”的过程。
“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看着她在疼痛之中离开人世。”她哽咽着,格外格外的无力,她用光了所有,只想要从这个绝望之中挣脱,最后还是深陷其中。
阿滨抱着这个近似疯狂一般的可悲女人,这是一个背负了作为一个常人不该背负东西的女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背负这些,也就是这么一小撮人,是英雄,是真正的英雄。
“万劫不复唯心永恒。”阿滨在她耳边喃喃着,他能够给予她的也只有这些,他也只有这些。
天暗了下来,乌云密布,暗雷滚滚,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整个城市得到了洗濯,但是有人最重要的东西,却在这天的洗濯之中,消逝了。
离开时,阿滨再次转过头,看了眼这血液科,无法自拔悲痛万分的男人,信仰摇摇欲坠的女人,谁能够想到,最后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叹了那么一口气,喃喃了一句:“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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