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我倒也很是不明。”宋又谷搔搔耳后,眸子一亮,“即便他不是外使,或念着那佛门中的是便是不是,不是便是是,也不会同鱼悟执着。然则,水寒可是实打实,明明白白在那一心堂亮了亮。你们说说,那小和尚究竟自何处得了那宝贝来?”
“那善男子,定是闻人老头儿无疑。”闻人战嘴角一抬,竟已乐得前仰后合,“若是他晓得自己被小和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称作善男子,怕是定要自己刨个洞躲进去了!”
少待,闻人战却又凝眉,面现苦色,瞧瞧胥留留,接道:“我想我爹了!”
祝掩同宋又谷俱是查见闻人战长睫已湿,心下一紧,疾声抢道:“同括师傅!改明日一早,我们再往宝象寺,私下问问同括,想来其定不会不顾那林中过命的交情,必得据实以告。”
“正是。”胥留留柔柔牵了闻人战一掌,摩挲轻道:“或是闻人前辈确实不欲旁人知晓此事内情,就算同括师傅那边无甚线索,我等仍当前往薄山去瞧上一瞧,闻人前辈许是早早候在那处专等着你呢。”
闻人战一听,立时破涕为笑,反手轻拍胥留留掌背,低眉轻道:“也不知,到乱云阁时,可还赶得上我那生辰。”
“哪日?”
“二月十三。”
宋又谷啧啧两声,柔道:“好日子,当真是好日子。若是赶不及同闻人前辈庆祝,那本公子便给你张罗一个生辰宴,包你终生难忘。”
胥留留面颊微侧,细算来,距闻人战生辰,也不过余了三日,若赶去乱云阁,不见闻人不止,怕是又要徒惹伤情,反失了兴致,白白糟蹋了个好日子。思及此处,这便一拍闻人战肩膀,轻道:“明日,我尚需同爹爹交代少扬城及鸡鸣岛来龙去脉,恐要耽搁大半天。若是明日入夜启程,又怕一路劳顿,即便赶至薄山,也难尽兴庆祝。倒不若,我等暂留擐昙三日,待你那生辰过了,再往薄山,不知诸位何意?”
祝掩闻声,又再浅笑,颔首道:“确是如此。我这边也有些个琐碎需得同我师父说上一说。”
宋又谷见状,折扇轻敲掌心两回,应道:“也好,也好。”
闻人战亦是轻应了一声,后则静默一刻,陡地抬眉,唤道:“胥姐姐,是不是过了十五,便能嫁人了?”
胥留留一怔,扫一眼座上两男,掩口笑道:“十五及笄,确是可以嫁人了。”
少待,又再接道:“闻人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
闻人战颊上红霞陡飞,徐徐将两掌一摊,掌心抵在脸畔,两肘支在桌前。那娇嫩形容,像极了璀璨珊瑚托玉盘,柔美,天真,透着丝丝清凉轻快。
祝掩同宋又谷对视一面,又见闻人战定定瞧着他们二人,三人眉语几番,竟是齐齐红了脸,不发一言。
三个时辰后,钜燕国都,广达城内。
一处暗阁。
有一女子,周身素白,身形较长,正自取座堂上。其随意绾个松垮的圆髻,披散余发耳后系一条玄色长纱,将半面仔细遮了或是怕那面纱尚不够郑重,又在头上着一珍珠宝冠,此冠最上乃是金质,尚有些雕镂以为装饰,下部伸至耳侧,又自两耳横着各探出一条金钩,左右相对,拦在鼻尖,钩上挂满珍珠串坠,左右各二十根,密密挨连,颗颗皆是圆润饱满,自此女面颊正中往下,一直拖坠及胸,这便将女子面容更遮了个严严实实。
女子徐徐抬掌,正将一细物置于目前,稍一使力,细物自开,呈八瓣莲状,莲心正中,乃一明珠,分现九色奇光。
女子目华由亮转暗,目珠蒙了满满水雾,沉声道:“你是说,我共姜,竟算不到有人已将水寒归还宝象寺?”
一男子着秋色长袍,弓手虾腰,举止甚恭敬,闻听此言,立时接应,“禀泽女,苑内安插鱼悟身边细作,亲见姬沙同胥子思俱是怒气冲冲前去,后则同左右大臣一齐离开。自始至终,宝象寺内,既无刀剑相向,也无生死相搏。连少扬客栈内涉入外使一事的四人,出得一心堂,也是一脸如释重负。寺内有言,说是一自垂象灵和寺来的小和尚,解了急困。现而今那尤耳两臣,已然把臂同归,表面功夫做的十足十。小的想着,若非已将失珠寻回,怎能一瞬平息两方怒气,将那二人连同尤耳左右大臣皆是治得服帖?”
共姜一听,面颊一扬,冷眼看着男子,道:“段干色,你所说,我当解意。若非失珠尘埃已定,那尤耳两大臣断不会就这般回去。若是鱼悟欲联合胥子思鱼目混珠,怕是姬沙同右大臣也不会和颜悦色的认了晦气。”
“然则,”共姜一顿,径自接道:“你来告诉本主,尤耳一共进献三珠,钜燕垂象各一颗俱已入了两国皇宫,往五鹿那一颗,现在何处?”
被唤作“段干色”的男子一怔,徐徐吞唾,目不转睛瞧着共姜掌上奇珍,颤声应道:“五鹿那一颗,现下,便在泽女掌上。”
共姜闻声,吃吃轻笑,玉指浅点几回,陡地冷道:“如此,你倒说说,那灵和寺僧人,究竟自何处多得了一颗水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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