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峻撇撇嘴,松开了他的手,坐回毡垫上,抱着自己的膝盖。
裴师昭瞥他一眼,“不如殿下也来说说,这一年里,都做了些什么。”
“呃……”
重峻眨巴下眼睛,“我的日子才无聊,没什么好说的,每天不都是那样,上朝、饮宴,回家、吃饭……”
裴师昭听了他的话,差点笑出声来,勉强忍住了。因为,裴师昭知道,这不是实话。或者说,不全是。
“不是吧。”裴师昭淡淡道:“皇上斥退了齐王,连带着,也不喜郑王了。而慕容樱,封了贵妃。王霖、袁可章都升了官,你一手掌握了礼部跟翰林院,还把自己人安插进了吏部,顺便也将御史台,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还在拉拢以纪临江为首的一批武将。却把韦应勤一脚踢进了郑王掌握的户部,害他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
“哪有?!”
吆喝,我说呢,原来是为韦应勤打抱不平来了!重峻不服气道:“照你这么说,王霖进了荣太傅一脉的吏部,也是我故意叫他被人针对了?!韦应勤明明才又升了半级,年纪轻轻就是从六品了,还想怎样?难道谁都像你一样,指望着上头有人好做官?一样是孤军深入,王霖怎么就能得上官赏识?再怎么难,也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牙尖嘴利。”
裴师昭嗤笑一声,“你这就是承认,他们几人的升迁调动,都是你的意思,作得手脚了?”
“呃……”
重峻一时不妨头说了出来,才觉出不对,此时却也不好再反口抵赖,索性道:“是又怎样?都说了我要做太子,我这样出身,当然要尽力筹谋!”
“这尽力筹谋四字里头,也包括婚姻大事么?”
裴师昭淡淡道:“比如,郑王与齐王联姻,互娶郑、闫两家的女子为正妃。但不知,秦王属意谁家的闺秀?”
听他提起这个,重峻不由得警觉起来,“这倒没有……”
“真没有么?”
裴师昭轻笑一声,道:“那王霖安排,殿下与他三叔王蕴的独女见面,所为何来?不是要与王家的千金定姻吗?听说王家小姐今年才只一十六岁,生得花容月貌,更兼端庄有礼,满腹诗书,我还没来得及恭喜殿下呢!”
重峻一惊,嗫嚅道:“哪、哪有什么见面,分明是河间王的郡主过生日,王家小姐也来道贺,偶然碰面而已……”
“哦,原是这样么?”
裴师昭笑道:“那殿下带着赵王,一起去见谢家家主谢融,王谢两家的小姐都在,又是为着什么缘故?想是赶诗会么?”
“你……”
自己一举一动,竟是都落在他眼里。有这通天彻底的本事,可这一年里,却是音信全无。重峻不由恼羞成怒,厉声道:“裴师昭,你监视我,边疆大将窥视朝堂内政,是何居心?!”
“还能有什么,就是想造反啊,谋朝篡位呗!”
裴师昭笑道:“殿下不也是早就知道了吗?”
重峻竞是被他直接噎了回来,气鼓鼓的坐在毡垫上,正想要反唇相讥,忽然顿过来,咬着嘴唇笑道:“我说呢!将军今日惺惺作态,如此对我,原是又喝了这无名的干醋!”
裴师昭脸上一窘,伸手抓住重峻的手腕,“也是,大好月夜,我们二人何故紧着聊别人?不如尽早安歇罢了!”
“哎……”
重峻慌忙甩脱了他的手,缩到毡垫一头去,“天晚了,不惊扰将军,我、我也睡了!”
重峻见他没再来啰嗦,顾自睡了,松了口气,又有些不足。这里本就寒冷,住在帐子里,晚上山风凌冽,被褥又薄,手脚都是冷的,实在难以入睡。只是,他哪里好意思与裴师昭提要添加取暖之物的事,更不好靠过去,心中就有些怨气。
裴师昭翻了个身,无意中触到他的脚,两个人都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身子。裴师昭似有所悟,坐了起来。然而,对此地的气候,他们早就习惯了。他这里,也没有多余的被子,总不好深更半夜的再叫人去找军需官。
北地寒冷,惯出好皮子。裴师昭想了想,去拿了一件貂裘,来给重峻盖在身上。
这还差不多。然而,重峻不知道要不要谢他,或者应该怎样谢他,就索性装作睡着了。
只是这件貂裘上,一股军器、皮革的森冷味道,混着浓厚萧杀的征尘硝烟的气息,一动就觉得了……等室内又恢复宁静,重峻不自觉的摸了摸貂裘的边,压在身上又厚又沉,拿手一摸,绒绒的,毛尖在掌心中跃动,手感极好,倒叫人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伸手,再去摸摸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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