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细节方面,不知夕月小姐还有什么要强调的吗?”
“伯爵大人,难道您到现在还认为我是来谈细节的吗?”夕月坐在冰冷的阳台上倚靠着窗户,金色的头发枕在玻璃上,明亮的双眼不再睁开“城主大人只是派我过来问一个问题而已。”
“当然,我觉得既然有问题就一定有答案,那么根据我回答的不同也一定会有不同的细节条件,对于已经彻底放弃的我们,城主大人给予的回答是什么。”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回答的,夕月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沉默中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对钟自命的人物建模。如果是已经濒临崩溃的钟自命是不会有这样的回答的,标准的回答方式应该是围绕着自己的放弃来说,然而在他看来自己刚才的拒绝本身也是一种回答,这样从不考虑放弃的思路只属于还处在积极状态的人。现在还处在积极状态,也就意味着刚才钟自命在说谎,不,不应该说是说谎,而应该称其为误导,自己将谈判分为三个阶段,那么钟自命应该是判断出来了这三个阶段,所以第一阶段是战术欺骗,第二阶段是正面对抗,第三阶段,也就是现在,夕月喃喃自语“示敌以弱吗?”
不过还在积极状态的钟自命会犯这样的错误吗?所以,就算认出来了,应该也是陷阱。
夕月樱色的嘴唇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不愧是钟自命伯爵大人,判断的一点错误都没有,只要双方坐到谈判桌前,这次的交易就一定会按照他的设想完成,过程什么的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推过来,本来就无需任何细节的纠缠。但是对方却主动将自己拉到对细节战术的追求上,然后不断给予自己胜利的喜悦,让自己无暇应对他真正的主攻方向,时间限制。只要拖到划定的8点的时间限制,他就赢定了,现在离8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在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呢,是直接拆穿还是正面迎击呢?
当然不是,这两种继续纠缠下去的选择虽然会再次获得胜利,但都无异于直接认输,自己来此的目的可不是胜利或者失败呢。
夕月想了一会发现了钟自命在言语细节间无意暴露了他一直想要隐瞒的真相,然后迅速地制定好了计划,速度快到钟自命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什么时候才会感觉到绝望的痛苦?
当然是在胜利的面前摔倒时感觉到的绝望的痛苦才最为痛彻心扉。
而现在已经握到了全部胜利卡牌的夕月不动声色地踩了进去。
就当陪人聊天好了,反正钟自命也会让自己赢的,自己还从未体验过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呢。
时间很快就到了8点钟,随着8声钟声的敲响,钟自命一扫之前的萎靡,双眼也变得明亮。
“因为现在就要给下面的人回答到底要不要关闭生产法阵了,能请您告诉我,我们之间的交易该如何进行吗?”
“啊,说到交易我突然有个问题”夕月不动声色地拔出了准备已久的最后一把长剑“在这种还未开始检查情况下,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必须要以协商手段来停止完好的生产法阵,而不是强行停止有人故意破坏之后变质了的法阵呢?”
如果没有直接的理由就强行停止了正常的生产活动,当然赔偿必不可少,但是如果是法阵本身出了问题导致生产根本就无法正常继续进行下去,那么停止后加以维护也是应该的,完全不需要别的理由。开口后的夕月在黑暗中无法看清钟自命的表情,不过想来他的表情应该是略显疑惑的,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您说什么?”
今天白天生产还在继续,也就是至少白天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生产还正常,考虑到钟家开始准备这次交易的时间要比实际提出委托还要早,也就是说钟家这三人绝对已经发现了生产本身的不正常,而且这一点所有其他的人包括其他贵族们都还没发现,那么问题的原因出在哪呢?钟家的特殊点在哪呢?
夕月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慢慢地向钟自命走过去,明明元素灰烬法阵还在发挥着作用,她那空灵的声音却依旧让钟自命产生了强烈的眩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三叔,钟守心伯爵大人,在昨天晚上的实验中发现了冶炼好的金属受到了混沌元素的侵蚀。所以,城主府对交易的回答是,所有生产法阵因为出现了混沌侵蚀属性的变化,所以必须全部立即停止,接受检修。”
如果考虑到地狱大陆所有有关的传闻,那么混沌元素就是最有可能的,然后没有被人发现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冶金行业的检测自然不会去额外考虑金属本身会不会带上放射性。
“什么?”钟自命强按着额头想要控制住突如其来的眩晕,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黑暗中略带金色的剪影。“我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如果不信,我们可以去检查一下,看看我说的到底是如何。”
两人坚定的目光对视了片刻,然后钟自命犹豫了,心脏处的痛苦爆发开来,在他眼神中一直闪耀着的光芒就这样逐渐黯淡了下去,仿佛一根在风中燃烧殆尽的蜡烛,亦或者说落在蜘蛛网上挣扎到无力的蝴蝶,秋风中努力伸向天空却无力地飘落的枯叶。他第一次在面对别人时产生由内而外的绝望感,无力间就这样闭上眼睛退缩了,整个人向后缩在沙发里仿佛一团球。
“对不起,是我的错”失去了全部锋芒的钟自命头也不抬,闷声地强压着语气“您赢了。”
黑暗中看不清钟自命第一次显得弱小的身影,却能听清他无声的哭泣,夕月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无论才能怎么样,性格上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无声地她走到钟自命的身边,单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能够感受到对方在衣服下微微地颤抖,此刻只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给无助的他以些许温暖吧。
“钟自命伯爵大人,未经您的允许碰触您的身体还希望您不要介意,我虽然只是一名女仆,但却一直以城主大人的情人为目标而努力着,所以虽然观察角度不同,但也不断想要贴近城主大人的立场,只是接下来也许会有些许冒犯还请您直接指出来就好。”
“嗯。”
“伯爵大人,您一直说您不在乎冒犯,但是在我看来这只能说明您不在乎礼节,而不是不在乎冒犯,以我对您的观察和了解,您在乎的只有一件事,自己的才能,为了它连生死都无所谓的绝对的珍惜感,这种感觉已经可以称其为信仰了吧。您一直坚信自己是不败的,然而今天您却完完全全地败在了我的面前,相信您也体验到了一种全新的,应该说是对您而言前所未有的感觉,那种无力感,那种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办法的拯救自己的,看不见前路的绝望感,相信很不好受吧。
但是,您要知道,这种感觉您曾经数百次,数千次的给予别人,那些被钟家也就是被您逼死的失去一切的农民家庭,那些拒绝了直接向您投降的但最终却发现只能自杀的贵族们,那些人所感受到的也和您现在是一样的,这样的无力感,所有一切所做一切都毫无意义,没有任何希望,看不见前路,只能用死亡来逃避现实的,绝对的绝望感,肯定很不好受吧。”
“对不起,夕月小姐,我想稍微…去下厕所。”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钟自命强撑着沙发站起来。
“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等您回来的,无论到什么时候,伯爵大人。”夕月拉起裙角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女仆礼。“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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