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想跟上去看他们还有哪些行径,忽然漆黑的窄街里,前方转角处,出现一道提着灯笼,拿着短棍的身影。
却是刚才那三名巡街卒中最年轻的一位,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姓名,只是喊他“小王”。
“小王”悄悄把手里短棍放在一个角落,跑回窄街的起点,走到那家豆腐铺子门口,又轻轻地敲起门来。
不过这次,门板很快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依旧是那个老头颤颤巍巍地出来,不过这次,他的双眼中有了一丝希翼。
李新年从暗处看到,“小王”从袖子里又拿出百来文铜钱,塞到老头手上,不等那老头答谢,就快步走到第二家。
依旧是轻轻地敲门,退还给店家百来文铜钱。
看着“小王”的举动,李新年怔了怔,忽然从暗处出来,快步走到那巡街卒身边。
此时“小王”刚欲敲开第三家的门,看到黑暗中一个人影快步朝自己走过来,吓了一大跳,待举过灯笼,看清来人的脸时,霎时间脸色惨白。
“李……小旗。”
李新年摆了摆手,面色严肃问道:
“小王,像这样一家铺子,咱们平日里一般收多少?”
小王以为李新年是上来质问为什么把油例还给店家的,没料到李新年是问这个,愣了愣,道:
“额……白日里收税钞,一般是抽取盈余的两成半,晚上来收……油例,一般是抽取三成,若是稍微大一点的铺子,还要收的更多些……”
白日里收税,自然能清楚地看到这家店的账本,晚间就可以清清楚楚地来抽油例。
就拿这条窄街上的铺子来说,大部分都是小门小户,做小本生意,像刚才那间豆腐店,本来一年到头进项就不多,还要被巡街卒们各种巧立名目,明里暗里抽血。
李新年沉声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昏暗灯笼光照之下,李新年剑眉之下,那双眸子却尤为明亮深邃。
小王被李新年这副态度搞的有些湍湍不安,嗫嚅道:
“小的是想,今年是个……年岁不好,南边西边还在围剿流寇,朝廷发兵打去了,不少汉子都入伍了,可又拖欠了几个月饷银……而米家菜价油又在涨,这些个邻里,家里少了……劳力,做些小生意,都不…容易啊……”
说到最后,见李新年面色一直阴晴不定,声音中也带着颤音。
李新年忽然轻轻拍了拍小王的肩膀,面色缓和道:
“小王兄弟,做事吧。”
说罢,把怀里那两颗还没有捂热的小银锭拿出来,掰成碎银子,在小王惊诧目光中塞到他手里,然后抢先一步,如小王刚才做的那样,轻轻地敲窄街上第三家铺子的门板。
小王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面露喜色地回了一句,“好勒,李小旗。”
就这样,和业坊里,兵马司小旗李新年带着他上手底下的巡街卒小王一间一间敲开窄街门店铺子的门。
在这些店家复杂而感激的目光之中,把油例一家一家的还了回去。
虽然心中依旧很烦闷,但是李新年却感觉心中一块石头像是落了地。
李新年问道:“小王兄弟,徐哥他们去哪里?”
小王面色变了变,犹豫了下,道:
“徐哥他们去临水巷了。”
李新年皱眉反问道:“临水巷,不在敬业坊与和业坊里吗?”
因为严格按照律法,巡街卒们夜巡时,当三人一行,且不得离开所巡视的坊市。
小王低声道:“在隔壁崇业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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