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蔚遂赶紧收好信函,封盒系带,规置如初。
须臾后,王衍在两位小童的搀扶下,步出了小帐。他看了一眼陆蔚的脸色,自知对方已经阅过了信函,意味深远的叹了一口气。
“世侄儿啊,朝纲一旦乱象,牛鬼蛇神就会层出不止。你们陆氏一门本是英杰,当效行英杰之事。无论今后前程何往,若不扶正朝纲,你我都难得安宁呢。”他拿出长辈的姿态,语气凝重的说道。
“承蒙世叔指点,蔚当永刻五内,断不敢忘。蔚尚年资轻薄,学识寡浅,待他日逆事荡除,定当虚心请教世叔治社稷之道。”陆蔚归还了锦盒,作郑重姿态,向王衍拜谢。
言里言外,多有师从之意,便是暗示对王衍的感恩。
他当然知道,王衍终究不是一个治国之臣,甚至这个国家的崩坏,对方这一类人亦得背负不小的责任。不过,值此关键时节,王衍这一类有资历的公卿,还是能有几分言权。
一如去救下诸葛玫家人一样,时下的朝臣正是“抄底”的好时候,笼络起来成本不高,且这些人在为陆氏一门建立政治声威上,能起到不小的功效。
“哈哈哈哈,士衡公有世侄这般龙驹辅臂,大业可成啊。”王衍颇为受用的笑了起来。他从陆蔚敢翻看长沙王信函一事,多少看出了此子胆魄,若能笼络此子,对自己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祈祝世叔今次北上,马到功成。”
“好,好哇。”
若是倒退十年,王衍必是一副曲高和寡、肥遯鸣高之心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其眼。
即便陆机、陆云二人,也是因了张华的缘故,方才能有结交的机遇,但真要论交情,两家人几乎还差着辈分儿呢,平辈论交已属折身,更遑论所谓的“云天高谊”。
无他,自贾后乱政伊始,迁延十余年之久的八王之乱期间,使得王衍在洛都的仕途几经起伏,屡有阵痛。
贾后被诛后,他险些受坐处斩;再到后来赵王执权柄时,他因蔑轻赵王而被外放地方。
说起来,此人也是一个装疯卖傻的好手,为规避嫌恶,曾多次仿效司马氏先贤。先是佯装癔症大发,推掉了羊祜的联姻;后又故作癫狂刺杀家婢,避却了赵王的征用。
历此种种,今日之王衍早已不复当年,心腹之内,皆是投机。
目下陆机执掌河北大军,深得成都王司马颖垂青,战事虽然陷僵,但就明面的局势上来辩,北师、西师联军依旧占优。
一朝洛阳城破,大权更迭,“颖府”得势,鸡犬皆仙,彼时,王衍、石陋这些王公世贵们,总得需要一些故交来斡旋帮衬。
退一步万说,纵使陆氏此一役大败,又或者因此招致了更严重的恶果,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所谓投机,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去博最大的收益。让陆机、陆蔚父子先睹长沙王的信,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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