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真与刘基离了济南城,一路上马不停蹄地狂奔,这张士佩所赠送的不愧是宝马良驹,约摸日落时分,二人便来到了距离洛阳城北十里处的一个村子,村子不大,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銮驾庄。每逢皇帝南下迅游来到洛阳的时候,洛阳城内的大小官员都要出城十里迎接皇帝的车辇,銮驾庄也因此得名。刘基此次前来洛阳要找的人便在这个村子里面,其实仇真本想直接进城,但没有刘基锦衣卫的身份做掩护,自己根本进不去,加之自己也想随刘基看看来此所为何事,便一同跟了来。
二人来到村口,刘基四下打量了一番,见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有一株老树,树下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懒散地倚在树干上,对着马上要落山的太阳闭目养神,仿佛在享受黄昏时刻最后的一丝温暖。两人不约而同地翻身下马,仇真走到老者身前,神情恭敬地朝老者作了一个揖,开口问道:“这位老丈,请问村里可有行医之人?”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路上刘基告知此次所寻之人是一位老郎中,就住在这銮驾庄里。再看老者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动也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仇真的话一般,仇真与刘基相视一眼,刘基心思急转,转头冲着老者大声喊道:“这位老丈!敢问这銮驾庄里的郎中家住何处,可否告知?”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站着的二人,神情一怔,沙哑着嗓音说道:“啊?你说什么?”仇真无语,原来此人是人老耳背,于是弓着身子,俯首在老者耳边将方才的话又问了一遍,听明白仇真的话后,老者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二人,便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顺着通往村子里的路指到:“一直走到头,白老鬼就在左手边。”白老鬼?仇真一愣,心想估计是这位老者对那位郎中的戏称,于是又是朝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礼,招呼刘基朝村里走去,身后却传来老者鄙夷的声音:“切,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两人顺着老者指引的路一直走,果然在尽头的左手边看到一户人家,屋子不大不小,门口有一个桅杆,上面飘着一面写有药字的旗子,闻着从院子里飘出来的浓浓的中药味,仇真对刘基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刘基轻轻嗯了一声,上前两步敲响了扣门环,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轻盈脚步声,吱嘎一声,大门应声打开,刘基一愣,开门的是一位妙龄少女,一身天蓝色素衣,青丝如瀑不加束缚地披在身后,姿色天然,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你们是······”女子一脸疑惑地问道,刘基稳了稳心神,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眼睛透过敞开的门缝往里面院子的左右瞄了两眼,问道:“这位姑娘,请问白老可在?”“二位找家父可是问诊抓药?”“对对对······”刘基连连点头,随后指着身后的仇真说道:“我这位兄弟偶感身体不适,正巧我二人路过此地,问过村里的乡亲,说是有郎中在此,便来叨扰,还望姑娘引见。”仇真白了刘基一眼,却也不好当面拆台,见蓝衣少女看向自己这边,只得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示意刘基说的不错。
蓝衣少女和蔼可亲地朝二人笑笑,随即侧身让到一边说道:“二位请进内堂,我去知会家父。”说完便一路小跑的进了屋里。仇真与刘基将马栓在门外,径直走进了正屋的内堂,里面有一个鹤发童颜,同样是一身蓝衣的老者坐在一张桌子前,旁边站着刚才开门的蓝衣少女,少女指着进来的二人对老者说道:“爹,就是他们两个了。”老者看了看二人,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对二人说道:“不知是哪位身体不适,请近前来坐。”刘基几步上前坐在老者对面,拱手道:“老丈可是白果生白郎中?”老者还没回话,却听一旁的蓝衣少女咦了一声,纳闷地问道:“方才你不是说是你那位朋友偶感不适吗?你上来干什么?”被刘基称为白果生的老者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疑惑的眼神转瞬即逝,立即换上满脸的笑容道:“不错,老朽正是此地的郎中白果生,不知这位官人找老夫所为何事啊?”刘基也不绕圈子,直接从腰间掏出自己那面锦衣卫令牌放在桌上。白果生和一旁的蓝衣少女都是神情错愕的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刘基,好一会儿,白果生呼出一口气,低声对刘基说道:“敢问是谁派你们来的?”刘基面无表情地回道:“奉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段冥之命,前来找白老取一样东西,千户大人交代说,来次以后,白老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白果生又是一愣,随即似乎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舒展了一下身子,转头对身边的蓝衣少女吩咐道:“丫头,去把药柜里面的锦盒拿给为父。”正一脸不解神情看着刘基与白果生对话的少女听到白果生的话,当即去到屋子最里面的药柜前,在写有当归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少女捧着锦盒走回到白果生的身板,恭敬的将盒子放在白果生的桌前。白果生将一只手轻轻放在盒子上面,缓缓推到刘基面前,沉声对刘基说:“小兄弟,这盒子里的便是千户大人要的东西了。”刘基迅速将盒子拿在手里上下翻弄打量,身后的仇真也探头看来,对面的父女二人则是一声不吭地盯着二人打量锦盒。
刘基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索性直接将盒子收了起来,随即起身对着白果生二人拱手谢道:“多谢白老,有劳姑娘了,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说完便转身招呼上仇真准备离去。“且慢!”正当二人欲出门之际,身后传来了白果生的声音叫住二人,刘基与仇真一同转过身来,刘基按了按怀里的锦盒,诧异地问道:“白老可是还有什么交代?”只见白果生缓缓起身,踱步走到二人面前,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看了看刘基捂在胸前的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刘基温和地说道:“这位小兄弟,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是老朽行医多年,济世救人四个字是刻在老朽骨子里的,老朽有句话要拜托小兄弟转告千户大人。”白果生顿了顿,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蓝衣少女,意味深长地对着少女笑了笑,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看向刘基的眼睛,刘基被眼前老者犀利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毛,自己见惯了生死与厮杀,却从来不曾见过眼前老者的这般眼神,那眼里透露出来的精芒似乎是看透了世上的生老病死,是那种纵使有千难万阻也一往无前的勇气。刘基不禁对白果生心生敬意,就连身旁的仇真也是微微皱眉沉思。只见刘基面对白果生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道:“白老有话请讲,刘基洗耳恭听。”白果生语气平淡地说道:“有劳小兄弟此次回去对千户大人说,就说小老儿我好言相劝,多行不义必自毙,望他好自为之吧。”此话一出,不亚于晴天霹雳,刘基与仇真皆神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果生,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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